宴会厅只坐四个人,几名女仆殷勤布菜。
亚尔曼兴致盎然地介绍法国的餐饮文化,完全不像传统绅士那么古板,年轻人的话题聊得津津有味。
艾伯特一直朝亚尔曼使眼色,全程被忽略,他只能无奈看向许清淮,轻轻挑动眉梢。
最后一道小菜被撤下,女仆将草莓慕斯摆在每个人面前,斟满玫瑰花茶,退出房间。
“来法国旅游的人都去巴黎。”亚尔曼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轻轻撇嘴,“巴黎有什么好,还不如来这里喝酒。”
他眯着墨蓝色的眼睛,细细打量顾简,“觉得我的庄园怎么样?”
艾伯特正在吃草莓慕斯,差点喷出来,爷爷这是单刀直入吗?
刚才的话题一直围绕着法国人的浪漫爱情打转转,原来都是伏笔。
顾简不明所以看着对面的祖孙俩,诚恳地说:“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庄园,前面有宽阔的草坪,后面还有赛马场和野鹿。”
亚尔曼笑得满面红光,意味深长看了许清淮一眼,“这里办婚礼怎么样?”
艾伯特一听到这话,手肘支在桌子上,有气无力捂着额头,呻吟一声。
顾简瞧见艾伯特的表情,还以为他被爷爷催婚,急忙说:“办婚礼当然是好地方,重点还要看双方的选择,感情也很重要。”
亚尔曼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向许清淮。
难得他一个老人家铺垫这么多,这人居然一句话都不说。
又不是语言功能被剥夺,哪怕是讲法语也好。
“婚礼同样重要,你不觉得庄园可以接待很多宾客吗?”亚尔曼见暗示不行,有点急了,“你的婚礼在这里办,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艾伯特捏了捏鼻梁,叹了一口气,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顾简难以置信地看向亚尔曼,感觉自己走错地方或者听漏重要信息。
不是来干邑品酒的吗?
怎么变成确认婚礼地点?
难道这个地方对于男友来说有特殊的含义?
所以他才借着品酒的名义,让她看婚礼场地。
这么想很合理。
特意留出来的房间,被子铺满玫瑰花瓣,调酒师热情介绍每一款酒,亚尔曼不断推销美丽的庄园……
顾简垂下眼睛,吃着草莓慕斯,心思已经不在品尝甜点上了,唯恐自己错过重要线索。
她动作一顿,捏着银叉切割草莓慕斯,认真观察每一小块。
戒指没在里面。
会在哪里呢?
亚尔曼见顾简没回话,定定看着她,声音有些威严,“我敢保证,在法国你找不到更好的地方来办婚礼,我的庄园是首选。”
顾简抬起头,跟他幽深的眸子对视一秒,笑着说:“我们还没有定下来在哪里办婚礼,谈论这件事为时过早。”
“我们聊聊别的吧。”艾伯特忍不住转移话题,“巴黎人文景观和现代景观一样出名,去巴黎可以逛逛塞纳河和卢浮宫。”
亚尔曼拧着眉心,瞪了他一眼,“看过一次就够了,她肯定去过。”
顾简突然想起曾经在游乐园收到的一张粉色金属卡,上面用法语写着“塞纳河畔,我的秘密。”
她不禁看向亚尔曼,笑吟吟地问:“亚尔曼先生,请问您知道塞纳河畔有什么秘密吗?”
亚尔曼像是认真思考,过了一会儿,才回答,“没听说什么秘密,传说河底有宝藏,这么多年政府彻底打捞几次,什么发现都没有。”
许清淮慢条斯理举起银叉,吃了一小块慕斯。
艾伯特朝他眨一下眼睛,小声说:“我可以告诉她塞纳河畔的秘密吗?”
许清淮懒洋洋靠着餐椅,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你知道塞纳河畔的秘密?”顾简立刻抬起眼睛看着他。
在游乐园的时候,他说破解那个秘密,然后告诉她。
结果是他画得大饼。
就像他说婚前可以采花,完全没有什么机会。
不对。
好像给过机会,只是她没胆子。
“我不知道塞纳河畔的秘密。”许清淮目光似有似无扫过她的脸,“那张卡片还在酒店,我正在积极破解,可惜毫无头绪。”
对面的艾伯特双手交叉放在餐桌上,笑容灿烂,“那个秘密不是从中国流传过来的吗?”
“中国?”亚尔曼皱了一下眉,“怎么会从中国流传过来?”
艾伯特咳了两声,扬起笑脸,“哥哥的腿不是腿,是塞纳河畔的春水。”
顿了一下,他又说:“也可以说西湖河畔的春水,总之哥哥很美。”
“这是塞纳河畔的秘密?”顾简一脸茫然,“可我觉得不对。”
游乐园的卡片不可能那么肤浅。
那张卡片兑换过一辆跑车。
“还有另外两句。”艾伯特沉思了几秒,忽然笑着说:“提示在巴黎的戴高乐广场。”
——
晚餐后,许清淮和艾伯特在书房聊天。
顾简跟着亚尔曼走到庄园的后庭院。
在马厩里,她看到十匹高头大马,每一匹都血统纯正,神采奕奕。
每一间的金属牌写明它们各自的名字,血统,出生信息。
亚尔曼站在一匹白色的骏马前,轻轻拍了拍它的脸,“我常年在干邑,很少去城市,调制各种配方的干邑是我的爱好,艾伯特从小对这些不感兴趣,另一个只喜欢经商。”
顾简默默听着他的话,像跟自己长辈一样闲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爱好,艾伯特有你这样开明的祖父,是他的幸运。”
为了延续家族的荣耀,很多子女需要承担责任,无法随心所欲选择自己想做的事。
即使普通家庭,有的人也被迫背负父母的希望。
顾简望着亚尔曼淡然的神情,不禁有些羡慕艾伯特。
“x像我的晚辈,也像我的朋友。”亚尔曼回眸看向她,声音含笑,“我把你当成朋友来对待,如果举办婚礼,一定要告诉我。”
从他墨蓝的瞳孔中,顾简感受到满满的真诚。
她的心脏重重一跳,不明白这位绅士为什么会如此热情。
外国人对于私人领地很有边界感。
饭店请客是常态,邀请到家做客很难得,更别提举办婚礼,这就有点儿匪夷所思。
亚尔曼轻挑眉梢,将头靠近那匹白色的骏马,自言自语,“两个孙子都不想结婚,难得有个顺眼的年轻人想结婚,连婚礼都不告诉,可怜我这住在乡下的老人……”
纯正的英式发音,自怨自怜的眼神,连白色的骏马也配合低低悲鸣。
顾简被他的目光压得喘不过气。
她揉了揉眉心,承诺道:“好,我一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