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一秋看了眼手表，距离晚上的视频会还有四个小时。那个留着大背头的mr.ma可能会继续在银行流水上和自己纠缠不休——尽管他声称自己只是拿这些钱去投资，可流水上交易对手的名字还是暴露了钱的去处。
毕竟没有什么投资产品会叫“xx会所”或者“某某芳”，也很少有什么投资产品是“9998”起售的。
可路一秋还是要听那个可恶的成年人跟自己喋喋不休，这就是她的工作，替这帮有钱的mr.ma或者dr.牛收拾烂摊子，哪怕知道他们手上拿着的是一坨狗屎，还是要包装成巧克力的样子推销给其他人。
一阵风穿过宽阔的人行道，卷起路一秋风衣的衣摆。摩天大楼明亮的玻璃窗上，映出她高挑的影子。
路一秋觉得有点冷，又有点恶心。
她是在这里等人的。
理论上这是个难得能休息接近一整天的周六，所以路一秋应该泡在家里的浴缸里，或者躺在SKp旁的美容院里安静享受一次没什么卵用的医美护理，等待晚上像个容光焕发的雅典娜一样用法规堵上mr.ma跑火车的嘴，告诉他去会所除了可能会让他多出来个儿子，没有任何额外的“投资价值”。
但自己那个倒霉弟弟偏偏给自己来了一通电话。
“总之，就是……那什么，柳竹雨想约你见面。”路半夏的声音在电话那头支支吾吾。
“她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让你来说？”
“我怎么知道……唉反正老姐你要是有事，我就跟她说一声呗。”路半夏听起来巴不得路一秋忙得不可开交。
“忙倒是不忙。可以啊，见见学妹也蛮好的嘛。看看漂亮姑娘养养眼，总比去你那个猪窝舒服点。”
“谢谢夸奖。”路半夏不以为耻。
“对了，你的小说是不是快要发了？”路一秋忽然想到了这件事。
“出刊倒是已经出了……”少见的，自己的小老弟竟然对这件事吞吞吐吐起来。
不过路一秋也不担心，至少从路半夏的电话听来，他似乎从前几天的自闭里，稍稍走出来了些。
她抬头，望着被大楼切割开来的天空，呵出一口白气。
一阵熟悉的旋律，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来。
“漂亮的让我面红的可爱女人，温柔的让我心疼的可爱女人……”
路一秋抱着手臂，手指不自觉地在小臂上打着拍子。
她很喜欢这首歌，在自己还是小学的时候第一次听到这个旋律，路一秋就很喜欢。在高一的文艺汇演，她还拖着几个朋友翻唱了一遍这首歌。
路一秋转过脸，看着落地窗里的女孩——或者女人。
嗯，是蛮可爱的。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香味萦绕，细微的脚步声从她身后响起。
路一秋扭头，看着已经来到自己面前的柳竹雨，微微挑眉，有些惊讶。
这个家底颇为雄厚的学妹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打扮得正式又优雅，反倒换上了一身舒适的运动装，连脸上的妆容都是几乎看不出痕迹的素颜妆。
“你去健身了？还是刚打完羽毛球出来？”
“没有。”柳竹雨摇了摇头，“如果学姐想打的话，我可以订地方。”
“饶了我吧。”路一秋举手无奈笑道，“让我穿着高跟鞋在球场上出洋相吗？话说你要约我出来，怎么不给我打电话？还得让半夏那小子绕个圈？”
柳竹雨抿了抿嘴唇，脸上竟然一闪而过一抹局促。
但她很快恢复如常，轻轻摇了摇头：“我会告诉学姐的。谢谢你能抽时间出来陪我。请先跟我来吧。”
柳竹雨示意路一秋跟上自己，后者也不推脱，倒不如说路一秋还是蛮喜欢这个学妹的。
不会真的有人不喜欢又漂亮有多金的聪明女孩吧？
载着两个女孩的宝蓝色总裁，沿着主干道划入cbd的车流当中，柳竹雨的车开得很稳，车上有股好闻的柠檬海盐味道。
“学姐，你看过最新的Novelist吗？”柳竹雨忽然问道。
“啊，你说那个杂志啊，还没有呢。最近实在是有点忙，今天刚刚闲下来……你也看吗？”路一秋有些好奇，“你看上去不像是会读这种书的姑娘。”
“是吗？为什么？”
“小说嘛，像半夏那小子才会喜欢这种东西吧。”路一秋笑了起来，她支着车窗看向窗外，“我也说不好，就像喜欢做梦的小孩一样，梦总是要醒的。”
“所以我像是已经醒来的人。”
“我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路一秋转过脸，勾起嘴角，“要是路半夏听到我说这些，估计还要跟我理论一番自己没有在做梦。”
“那学姐你呢？”柳竹雨反问道。
“我？”
路一秋一愣，竟然真的思索了片刻。
但很快她又重新笑了起来：“无聊的成年人，可没有做梦的权利啊。我甚至连早睡的权利都被剥夺了。话说你别叫我学姐学姐的了，你叫我一秋姐或者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怪生分的。”
“好的，学……一秋姐。”
路一秋看着身旁开车的“学妹”。
如果不是知道两个人的年龄，恐怕大部分都会认为她们是同学或者是年纪一样的朋友。柳竹雨本就比别人显得成熟，路一秋有时候甚至会忘记她只是个刚刚在大学读了两年书的“小姑娘”。
“话说我们这是去哪？”
“稍等你就知道了，一秋姐。”
“哦。”路一秋环抱后脑，她不讨厌这种random trip的感觉，更不要说是被这么可爱的学妹带着。
“要听音乐吗？”
“好啊。你平常听什么，古典？蓝调？”
“硬要说的话，摇滚反倒更多一点。”
路一秋先是一愣，接着会心一笑：“差点忘了，你可是了不得的鼓手。”
“不过开车的话，我不喜欢听太激烈的。”
柳竹雨打开音响，熟悉的音乐再次响起。
路一秋瞪大眼睛，接着大声笑了起来。
“怎么了？”
“没什么。”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刚才在等你的时候，刚好也听到这首歌来着。”
“是吗。”
柳竹雨没有再说话，路一秋也微闭眼睛，静静地享受着音乐，窗外的风和脚下的路飞快地后退，她们离城市的中心越来越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换了多少首歌，车速逐渐慢了下来。
路一秋睁开眼，看向窗外熟悉的景色，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
“这是……”
“没错。”柳竹雨点了点头，看向不远处那座赭石色的大门，“我们毕业的学校。今天我想跟一秋姐，回学校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