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一批投票的结果下午才出来……这样啊，没事，我就是问一下。”
路半夏走在惠中大道，已经到了秋末初冬，夏日茂盛的树荫已经褪去了一半枝叶，往来的学生也都换上了稍嫌厚重的大衣，甚至有人已经围上了围巾。
“不过从目前的形式来看，结果很乐观。”电话另一头，沙柳的声音听起来少见的轻快，“编辑室昨天到今天收到了不少电话，很多粉丝说想看到你在Novelist连载故事。我可没有编瞎话，你问问其他编辑就知道了。”
“粉丝吗……”
路半夏挠了挠头，尽管在幻想家论坛上，他经常能看到对自己小说的套路贴，也有不少夸赞的声音。可第一次从编辑嘴里确定听到自己真的有“粉丝”，路半夏还是觉得有些恍惚。
他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夏天，吱呀作响的空调，拉上窗帘分不清白天黑夜的房间，论坛上各路牛鬼蛇神对自己的小说口诛笔伐，好像路半夏把他们家族谱给写没了。
也许还有别的，比如冰箱里昨天剩下的蛋糕，和偷吃蛋糕的妖怪。
“拿出点自信来，现在的你离连载只有一步之遥。你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诉别人，你是个作家了。”沙柳似乎听出了路半夏的心思，语气认真郑重道。
“总觉得还有点不习惯啊。”路半夏苦笑。
“记得跟你的小女友说声谢谢。”沙柳在电话另一头玩笑，“也许我们也得谢谢她。没有她，可能Novelist要错过一个了不得的作家了。”
“……”
“……”
“……”
“……其实我前几天就想问了。”沙柳的声音有些尴尬，“你俩……掰了？”
“没有，她暂时不在家。我会转达的。”
“那就好。这么好的姑娘，你小子可真让人羡慕啊。”
路半夏又和沙柳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
一阵风吹过，路半夏打了个哆嗦，心想这秋天也太特娘冷了。
现在正是午间大课结束的时候，来来往往的学生很多，周围此起彼伏是年轻的声音，八卦的小女生和讨论游戏的男生，热闹到有些聒噪。
可路半夏现在竟然觉得有些孤独。
他一个人蹲在卧室里大半年没有觉得孤独，一个人上课下课吃饭去图书馆没有觉得孤独，路半夏曾经自诩耐得住寂寞并深深唾弃浮躁的同龄人，现在才发现原来只是自己根本没有体会过孤独的滋味。
没有吃过糖的孩子，自然不知道什么叫甜什么叫苦。
感春伤秋不是什么好事，容易长皱纹，于是路半夏收拾心情，一路回到了社团活动室。
刚一推开门，路半夏愣了下，又缓缓地把门给关上。
“……”
“……咳咳。”
咳嗽了两声，路半夏再次把门推开，有些尴尬地挤出笑脸：“就你一个人啊。”
“嗯。”
窗台前，柳竹雨一如既往地捧着一本书，扶了扶自己的眼镜，很是淡定。
路半夏像做贼一样挪到一旁电脑桌前坐下，觉得浑身不自在。
活动室笼罩着在让人不安的沉默。
“你的故事不错。”
柳竹雨率先打破了这份安静。
“谢谢哈。”
“我的小说，你看了吧。”
路半夏头皮一紧，心想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看了，说实话，是我最喜欢的类型。看起来很舒服，很巴适。”
“然后？”
“然后……然后就是……”路半夏搓了搓手，小心翼翼问道，“你这故事，保熟吗？”
“……”
“不是，错了。你这故事，不会写的是你自己吧？”
“是又怎么样？”
意料之中，柳竹雨抬起头，平静地回答，就像她往常那样自然又淡定。
“呵……呵呵，没什么。”路半夏扶额，“就是有点那什么，惊讶。”
就在这时，社团活动门被人风风火火地推开，一团肉球飞速闯了进来，接着精准地滚到了路半夏身前：“卧槽路哥，你要火了你知道吗？”
“我又火了是吧。”
“不是，这次是真的啊，你看幻想家论坛，现在置顶帖的投票，你已经排在第三位了！”韦光正兴奋地指着自己的手机。
“你忘开屏幕了。”路半夏看着屏保上半裸的远坂凛，“你用这个屏保不会觉得羞耻吗？”
韦光正少见地没有接梗，而是迅速打开屏幕，把手机递到路半夏眼前。
果然如他所说，路半夏的小说在投票链接里，已经位居第三位，而且甩开后面的人很远。
但还有两个人压在他的头上。
“话说这个一雨知秋是真的敢写啊，我看xx姬这么久，印象里没见过几个比这个还精彩的故事。”韦光正拿回手机，一边划拉一边说，“他要不是个死宅，铁写不出来这种故事。”
“额……万一，我说万一，她真不是什么死宅呢？”路半夏小心翼翼。
韦光正一愣，接着乐了：“不是吧路哥，你真觉得正常人能写出来这么美好的爱情故事？还是那什么的？这宅浓度爆表了好吗，我之前看他书就觉得这哥们儿老是爱夹带私货，要么是不写女主要么女主跟女二贴贴，合着在这儿等着呢……”
他说着说着，忽然打了个寒颤：“嘶……怎么感觉有点冷啊路哥。”
路半夏心想你再说下去人就真的凉了。
他看向窗台旁的柳竹雨，后者只是安静地翻着书，似乎丝毫没有被韦光正的话给影响到。
路半夏挠了挠头，仔细回忆起遇到柳竹雨之后的故事，越想越觉得，怎么自己之前就没看出来呢？
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就在他长吁短叹的时候，柳竹雨冷不丁地开了口：“可以帮我个忙吗。”
她在想路半夏请求，可语气似乎不打算给对方拒绝的机会。
于是路半夏连忙举手开口：“你说，我能帮忙一定办到。”
“我想见一下……见一下一秋姐。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时间。”
“你不是有她电话吗，你直接联系……”
路半夏话说到一半，忽然定住了。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柳竹雨，嘴巴张开得仿佛能塞进去个鸡蛋。
“对，我想请你帮忙联系她。”
似乎猜到了路半夏在想什么，柳竹雨终于抬起头，认真地看向他：“我想请你，帮忙联系一下一秋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