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已深，路半夏的房间里只有电脑屏幕的荧光照亮他的脸庞。
韩笙已经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入睡，又到了属于他自己的主场时间。
尽管韩笙已经替他在所有人面前夸下海口，但能不能在Novelist上连载，路半夏自己心里也没底。
他能做的只是一遍一遍更改大纲，试写正文，然后不厌其烦地发送给“人鱼键盘家”，但几次得到的答复都是两个字：
“不行。”
路半夏很像把那个家伙从屏幕里揪出来，指着他的脑门问到底哪里不行。
但哪怕是一个扑街野路子写手，路半夏也有自己的尊严在。他可以接受别人对自己的作品给出差评，却不能接受自己没有办法进步。
人鱼键盘家的态度让他有些不爽，所以路半夏就算绞尽脑汁，也要写出来让这个家伙也哑口无言的作品。
就这么敲敲打打，屏幕上的文字删删改改，路半夏戴着耳机，几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那个世界会有什么？
这是个什么样的故事？
主人公是个什么样的人？
女主到底是傲娇好还是三无好……
等他终于觉得有些疲惫，朝窗外望去的时候，天边已经依稀可见微微鱼肚白，于是路半夏关掉电脑，简单洗漱了下，和衣而睡。
等他再次睁开眼，闹钟已经被自己莫名其妙按掉了三次。
天光大亮，窗外晴空万里，远处国贸林立的高楼轮廓清晰可见，玻璃幕墙反射着粼粼的光。
路半夏揉了揉眼睛起身，转过脸看向门口。
果然，不出所料。
韩笙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朝房间里张望，显然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冰箱里有昨天的面包，你自己沾点果酱凑合一下。”路半夏伸了个懒腰，“吃早饭的事不用跟我打报告，该吃就吃……但是也别都吃了，给我留一口。”
可他没想到的是，韩笙却摇了摇头。
“你胆敢嫌弃面包！”路半夏惊怒交加，心想这小妖怪才来几天就开始跟自己讨价还价了。
“不是。”
“那是什么？”
“我帮你做了早饭。”韩笙眨了眨眼睛。
“……你说什么？”路半夏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帮你做了早饭。”韩笙把嗓门提高了几度。
路半夏一脸见了妖怪的表情，翻身下床一路来到客厅的小餐桌前。
桌子上放着两个干净的盘子，每个盘子里都躺着一枚煎得刚刚好的鸡蛋，和两片微微焦褐的培根。除此之外，还有两杯刚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牛奶。
很简单的早餐，但看得出来，做得很用心。
路半夏张了张嘴，半晌才一脸不可思议地看向韩笙：“你搁哪儿学的？”
“施无双教我的。”韩笙老老实实回答，“她说煎鸡蛋和煎培根比较简单。”
路半夏走到餐桌前坐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鸡蛋温热，蛋清软嫩，蛋黄还是糖心的状态，配上微咸的培根，作为早餐再合适不过。
路半夏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脸期待的韩笙，认真点了点头，笑道：“特别好吃。辛苦了。”
韩笙眼睛像是花苞忽然绽放一般，登时明亮了起来，嘴角也微微翘起。
“不是很辛苦，但是我不会用那个……那个……”韩笙指了指厨房。
路半夏一愣，接着很快反应了过来：“灶台？”
“嗯。”
“那你怎么做早餐的？”路半夏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样。”韩笙嘴唇微微撅起，一股火苗忽地从她唇缝中窜出，扑向盘子里的鸡蛋。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路半夏连忙制止韩笙，只是再吃盘子里的鸡蛋时，总有种怪怪的感觉。
施无双倒是教了韩笙怎么做早餐，可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小妖怪学会了煎鸡蛋，却没学会怎么打开灶台。
“路半夏，你平常脑袋上戴着的是什么啊？”韩笙双手托着下巴，忽然问道。
“脑袋上？”路半夏想了想，“你是说耳机？黑色的那个？”
“嗯。”韩笙点了点头。
“那个是用来听音乐的。我写书的时候不太喜欢周围有声音，所以就用降噪耳机了。”路半夏简单解释道。
那个黑色的降噪蓝牙耳机，还是自己软磨硬泡了老姐好久，才从她那骗来的，已经用了有些时间了。
“我可以试一试吗？”
“可以啊，不过为啥突然对这个感兴趣？”
“你戴上那个之后，我跟你说话你就不理我了。”韩笙指了指自己的耳朵，“我也想试试。”
路半夏点点头，放下筷子，回到卧室取出耳机，递到韩笙手中。
“戴到头上，两个耳朵都罩着就行。”
韩笙有样学样地戴好耳机，双手放在膝盖上，眨巴着眼睛看着路半夏。
“你想听什么音乐？你那个时候我想想，民歌小曲应该有些，古琴琵琶什么的也有……”
“我想听你平常听的。”
“我吗？”路半夏点点头，拿出手机，打开音乐播放器，选了自己最喜欢的一首歌，点击播放。
韩笙微微张大嘴巴，表情跟着变了。
“路半夏，我真的听不到别的声音了。”韩笙大声说道。
路半夏伸出手示意她不用说话，安静听音乐就好。
一首歌很快放完，韩笙摘下耳机，眼睛闪闪发亮：“这个东西好厉害！”
“好听吗？歌。”
“嗯。”韩笙用力点了点头，她说不上来这首歌到底哪里好，但她就是觉得很好听。
仿佛置身在一片青葱田野的感觉，干净又清澈。
“这首歌叫做《七里香》，是我最喜欢的歌手唱的。”路半夏笑了笑，“曲子很好听，歌词也很棒的。”
他没想到的是，说完这句话之后，韩笙竟然轻轻唱了出来：
“雨下整夜，我的爱溢出就像雨水。”
这一唱不打紧。
路半夏只觉得自己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你再唱一段。”他起身，几乎整个人都要趴在餐桌上，盯着韩笙的眼睛说道。
韩笙被他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连忙背手做好，连话都不敢说。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再唱几句。”路半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柔声连哄带骗。
韩笙犹豫了下，这才张嘴，继续唱了起来。
她的口中每唱出一句，路半夏的嘴就张大一分。
又唱了一段，韩笙停了下来，有些好奇地看着路半夏。
“卧槽……你不会是海妖转世吧？”
路半夏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迷茫的小妖怪，表情复杂。
这是他听过的，翻唱最好听的几句，七里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