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井台边的青苔一夜之间更厚了些,像有人悄悄为它披了一层旧毯。石沿上昨夜被声潮震出的细裂在晨风里微微合拢,缝隙间的水汽沿着刻纹升起,薄得几乎看不见,却带着一种不属于碑、不属于狱、不属于错、也不属于灰的温度——像灶火里的第一缕白气。有人蹲在井边,错把它当成雾,伸手去抓,掌心却只落下一点潮润。那一点潮润在指腹里悄悄化开,让人忽然想起屋檐、门楣、炊烟,与一只被反复擦拭的木勺。

昨夜的坐礼还残留在城里:断桌边横着几只凳,庙檐下歪着两张蒲团,祠门外的门槛擦得发亮,像刚被谁的衣袖蹭过。第五声并未远去,它像一张无形的雾网搭在屋脊与巷口之间,时紧时松;第四字仍俯在高处,收敛着最锋利的角,似乎在盘算;第三笔在天幕一侧悬着不动,像一柄按住的裁纸刀。碑心光息沉稳了一寸,狱火把舌头缩回地底,错命在门槛下打着短短的盹,灰把“懒簿”压在祖阙底板下,偶尔掀缝看一眼,像担心小孩把被角踢开。

“家”这个字,谁也没有看见。只是井心在拂晓之后,第二次发出极轻的一声,像小石子落水,又像远处有人敲了敲锅盖。声音落到街口,落到屋檐,落到尚未冷却的灶灰里,化成一缕不易察觉的回响。第一个听见的是个鼻青脸肿的伪字派小子,他昨夜被“坐礼”哄住,半梦半醒蹲在井台,听到那声便下意识地把头探过去:“谁?”没回应,只有一股淡淡的菜叶香从井里翻上来——那是很多年前某个晚春午后,城里各家把洗菜水倒在井沿边留下的味道。小子愣了愣,突然想哭,却又不好意思,伸手在井沿上划了一下,划出一个歪得不能再歪的“口”。他想写“家”,写不出,只会写“口”。他把手指按在“口”上,轻声说了一句:“回去吧。”

“回去吧”这三个字从他嘴里滚出来,像把一张折了很多年、拿不平的纸抻开了一条细线。井心再“叮”一声,声音沿巷而走,撞在一扇半合的门上。门里走出一个瘦老太,手里还攥着昨夜没来得及点的灯芯,见着那小子,皱纹挤成一朵苦笑:“你家灶灭了,跟我回去借火。”小子“哦”了一声,站起来,跟着老太走。第五声在他肩头轻扣了一下,扣在“回去吧”那句上,扣得无处发力,仿佛不耐,飘向别处。

江枝醒得很早。她坐在伪字树下,乱线收成一圈薄薄的护腕,腕下皮肉被昨夜刺穿的两处已结了痂。她抬头看一眼天幕里那柄裁纸刀似的第三笔,又看一眼第四字的冷影,嘴角露出一点嘲笑,像在笑自己,也像在笑天:“你们昨夜进得厨房,今日又不敢进门槛了?”说罢起身,沿街走了一圈,谁也不惊动,只在每一道门“□”旁驻足片刻,看人家有没有把那一尺净木恢复原位。她看见一户人家的“□”被挪成了“L”,像有人半夜里抬着桌子撞歪了。她伸手扶正,门内哭声顿止半息,一个小孩把脸从布帘下探出来,看她一眼,却没有躲,反而把手里那块缺边的馍递到门缝外:“给。”

江枝接过,咬一口,太干,卡嗓子,她喝了两口凉水压下去,笑着低声:“欠我一碗热粥。”帘内“嗯”了一声。第五声从屋脊落下一片细细的颤,像问“凭什么”。江枝不答,往前走。

萧砚整夜未眠,他肩背的力慢慢卸下去,像撑了一夜的梁终于有人在下头垫了方凳。他把灰刀从地脉拔起半寸,又按回去,确定那条“问桥”与“缺门”在不加力的情况下还能自持片刻,这才转身,沿祖阙的老街一户一户敲门——不是审查,是借礼。他走到第一户,低声:“请坐。”屋里一个男人犹豫了一下,把板凳从角落里拽出来。萧砚点头,走第二户,轻声:“请坐。”第二户是寡妇,怀里抱着孩子,眼圈通红,原本躺在地上的蒲团被她一脚踢歪。他弯腰帮她摆正,孩子忽然抓住他的指节,喃喃:“叔。”他怔了怔,把“叔”这一声放在刀背上的“可”字旁,像往火上添了一撮盐。第五声从屋檐探头,嫌腻,走了。

三队外城人从四门陆续入内。南面那支“学”的舆唱改了腔,不再高抬鼓点,只留最稳的拍子与最低的声部,教人从“可否”里不唱“可”,只唱“否”的问——否之否,便仍是问。西面白墙的人这回没再抬墙,他们把墙砖拆成了掌心大的方块,码在街角,谁经过便欠一块放在自家门前“□”旁当砖枕。北面伪字树的人沉默不少,他们把昨夜掉落的伪叶收拢,撕成纸条,塞在锅沿缺口上,用米汤一抹,糊平;树枝上的符号不再招摇,风一来,像栖鸟乖顺地贴紧枝桠。东门那支无声队伍只做一件事:走到井边,不取不打,只在井沿上空出三寸,谁要捧水,先把手在空处停一停。

碑心一路在记:谁停了,谁坐了,谁欠了一张凳,谁把“留白砖”拿回去垫桌脚。它把这些“微”折成细光,缝进第三笔脚下的阴影里,像在地上先铺一层麻布,再让天上的刀落。残痕则在井壁抹上一层薄薄的黑灰,灰里掺着极慢的火籽,火不烧水,只暖手。错命被第五声按得没脾气,它便改做最下贱的小事:在每一个“户”字旁偷偷加一撇,又立刻抹去,像陪孩童练字;灰把昨天合上的“懒簿”又翻开一页,写了三个字——“迟一点”。

午前,第一口粥在祖阙中央的石坪上开了锅。不是谁的施舍,是七八家把半碗米拼起来,加上一个老婆子攥来的细盐,煮成一锅。有人端着碗从废墟里探出脸,眼泪先落在粥里,把粥烫出一层微不可察的咸。第五声从上面低低一压,像在问:“就凭一锅?”萧砚站在石坪边,用刀背轻轻敲了一下锅沿,锅沿的缺口因为米汤糊了缝,发出一声钝钝的“咚”。他道:“就凭一口活着的声。”

第五声沉默了一息。它没有退,也没有压下;它只是把自己拆成更细的纤维,渗入更深的缝里——孤坟、破庙、塌巷、毁学,凡是礼未到、坐未设、砖未垫、粥未分的地方,它都去敲一下,让那里的人听见“写”或“守”或“归”的私语。城像一块被针脚密密缝合又被人反复拆开的布,边上撕,里头补,补到夜色又起,边上又撕。

黄昏,江枝在祖阙外沿走到一口旧井。这口井早废了,井眼里长了一丛白花,花上落着灰。她俯身,敲了一下井沿。没有回声。她笑:“你不在这儿。”转身欲走,脚被井边的一截麻绳绊了一下。她低头,看见绳上打着一个极旧的结——那是嫁娶时系锅盖的死结。她蹲下来,指尖把结捻了捻,结里掉出一粒小石子,啪嗒落在井沿,沿声极轻,像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一声“唉”。她忽然觉得困,坐在井沿上,靠着那截麻绳睡着了。梦里,她看见自己小时候在屋檐下趴着写字,写的不是“乱”,也不是“灰”,她写了一个极笨极慢的“家”,横画抖得厉害,妈妈拿着笤帚站在一边骂“丑”,骂着骂着自己也笑了。第五声探进梦里,想把这字抹平,竟发现笔一抚,手上沾了一层油与烟味,抹不匀,便不耐烦地抽离。

夜来得很快。第三笔在星光里更冷,第四字在云背后更硬,第五声像潮面复涨,悄悄把雾网再往下压了一寸。萧砚把灰刀横在膝上,闭眼听地心,忽觉刀背上的“可”字微微发凉——坐散了半成,凳子被人搬回屋了,蒲团有人枕着睡,门槛前有人没顾得上擦。他睁眼,起身,重新去敲门:“请坐。”有人烦:“今日已坐过。”他不怒,笑道:“再坐一回,送你一口热粥。”屋里骂骂咧咧的脚步声过去,板凳还是被拖出来了。

午夜前,祖阙北侧那条最窄的冷巷里,终于出了事——一伙昨夜没坐、今日没粥的年轻人钻在暗处,听第六遍“写”的私语后失了性子,抄了石块朝问桥的方向砸去。第一块石撞在缺门外沿,声如鸡骨断;第二块射向守名碑的灯,灯光一晃差点灭;第三块直奔灰刀所在的地缝。萧砚翻掌接住第二块,江枝不知从哪条墙影里掠出,手背一拨,把第三块弹到自己肩上,疼得倒吸一口凉气。她没骂人,只看着那几张年轻的脸,平静道:“坐过了吗?”没人答。她又问:“吃过了吗?”还是没人答。她叹了口气,掐断腕上的两缕乱线,一缕在地上画“□”,一缕在墙上挂了个“口”。她道:“坐一坐,吃一口,再去砸。”那几个人对看一眼,居然真蹲下来。第五声从屋脊探了探,像看轻了他们,飘去别处。

第四字在高处微微侧了侧身,像被人从背后推了一下。第三笔没有动,却在笔锋处凝了一个极细极细的亮点,亮得像针尖上的露。那东西一动,整座城的心都提了起来。萧砚把灰刀举到胸前,江枝把乱线绕回腕上,两人都没说话。百姓在门口屏住呼吸,残痕缩火,碑心提光,错命把头埋在门槛下,灰合上“懒簿”,把手掌压在封面上。

针尖的亮没落下来。它在空中轻轻一颤,像被井心里第三次“叮”的回响牵了一下——极远、极小,却直达最深。有人在梦里翻身,低低道了一句:“回家。”第五声似笑非笑,想到白日那锅粥,想到那句“请坐”,想到井沿上歪得不能再歪的一个“口”,它没有退,也没有压,只把自己的拍点再向后错了一拍,像一位不肯认输却愿意换口气的乐师。

祖阙在这一拍的空里,齐齐吐出一口长气。并不轻松,只有活。萧砚把刀放回地缝,江枝在井边重新躺下,乱线枕在脑后。风从四门吹进来,吹动门“□”旁那一尺净木,发出极轻极轻的一声——不是字,不是声,是人间的夜。

远处更远的城影里,有人也在井边敲了一下石沿,回声迟到、破碎,却仍旧赶来。下一拍之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知道“家”的影在井里,像一盏被灰糊住却没灭的小灯,亮得不敢给人看,却在水底护着一枚火星。

天未明,碑心忽然传来一丝极古的颤:不是警,是唤。残痕在最深处回了两声短短的“嗯”,错命没敢插嘴,灰把簿子合紧。江枝睁眼,萧砚回首,两人同时听见——很远很远的地方,有另一座城,也在摆凳,也在煮粥,也在井台边写下了歪歪扭扭一个“口”。

第五声笑了一声,第四字没动,第三笔仍悬。祖阙把门关了一半,又留了一半。夜更深了,风更轻了,火在灶膛里缩成红心,像一只不肯睡的小兽。下一章要来的,不会是静。可在这片刻的安稳里,谁都默许自己把背靠在墙上,闭一闭眼睛。

夜更深,祖阙城里已经没有了白昼的喧嚣,可空气里依旧弥漫着一股难以言说的躁动。街口的石板被夜风吹得有些冷,百姓们却不敢真正沉睡,他们或躺或坐,眼睛半睁半闭,仿佛一旦合眼,便会被某种不可见的力量卷入深渊。井心的第三声“叮”还在他们耳边回荡,微弱却扎实,像被暗潮隔开的救命符。

萧砚立在祖阙北街的残碑边,肩上的衣襟湿透了一半,那是夜露凝成的冷水,也是他在支撑灰刀时渗出的血迹。他面色极沉,手掌摊开,血色的掌纹像是被什么无形之物重新刻过,隐隐形成半个“命”字,却缺了最后一点。他低声自语:“未全之字,不可轻落。”这句话仿佛是说给自己听的,也像是要警醒整个城。

江枝则在另一侧的冷井旁,肩膀上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很慢。她用乱线缠住,偶尔会渗出点血迹,血线顺着线条滴在井边,仿佛要与那口古井的呼吸交融。她凝视井水,眼神专注而冷锐,仿佛要从那不断荡起的水纹中读出字迹。可那一声声“叮”仿佛故意捉弄她,每一次都停在“家”的影旁,却始终不让她看清。

祖阙的百姓在这夜里被撕成了几股。有人仍旧记着“请坐”,即便疲惫至极也在屋里摆好凳子,哪怕没人来,他们也自坐其上,只为心安;有人把“否”字唱进耳里,拒绝一切外来之声,执意守住自己心中的残念;还有人受了第五声的蛊惑,悄悄起身,趁黑夜混入小巷,将石块、旧木扛走,偷偷堆在井口,仿佛在替那股力量筑坛。城中暗潮翻涌,不是刀兵,而是心念与执念的冲撞。

萧砚在石巷深处看见一群少年,他们手里举着火把,却不是照亮道路,而是去点燃那些堆在井口的旧木。他走过去,刀背轻轻一敲,火把瞬间碎作星火。少年们被惊退,怒喊着:“你挡我们做什么?那才是真声!”萧砚望着他们,眼神冰冷,却没有拔刀,只淡声道:“真声若在火中,早该烧尽天地,何必藏在井口。”少年们一时语塞,却仍不肯散去。第五声趁隙钻进他们耳鼓,低吟“写”字,像是要替他们写下新的命。他们面色痴狂,似要扑上前去。江枝恰好自另一边巷子走来,手腕上的乱线一挥,在地上画了个“□”,声音冷冽:“坐下。”

那些少年竟然真的愣了愣,身子像被那方格子压住,踉跄跪坐在地,火把掉落。江枝望向萧砚,声音低沉:“你护碑,我护人。”萧砚的眼神闪过一丝复杂,却终究点头。

夜更深时,残痕在地底翻涌,它像一条巨兽蜷缩着喘息,每一次呼吸都震得城基抖动。碑心的光试图稳住,但第五声却偏偏趁虚而入,在人们的梦境里一遍遍播下模糊的咒语。百姓开始在梦中自言自语,有的喊“停”,有的喊“听”,有的喃喃“错”,还有人含糊地念出“灰”。整个城像被无数重叠的声音压住,空气粘稠得让人喘不过气。

江枝猛然惊觉,这不是单纯的梦境,而是碑、狱、错、灰四股力量正被第五声逼迫着同时渗入百姓的心。她大喝一声,猛地把乱线扎入井沿,强行稳住那一片涟漪。萧砚则抬刀击地,刀背上的“可”字闪起短暂光芒,阻住了残痕的继续扩张。可他们都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

就在此时,祖阙西巷的尽头传来一阵低沉的轰鸣,那不是任何一股已知力量,而是井心“家”字的第四声。它与前几声不同,带着一种掺杂血肉的温度,像是一记母亲的叹息,也像是一声久别后的呼唤。百姓们纷纷停下手中的动作,茫然地抬头,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萧砚脸色剧变:“第四声已现……但尚未稳!”江枝猛然抬头,眼底闪过一丝痛与恨:“它若真稳了,我们都要被卷进去!”

碑、狱、错、灰四方同时感知到了那声。碑心光柱骤亮,残痕疯狂挣扎,错命在暗处低吟,灰则重重合上懒簿,仿佛要掩住即将翻页的灾厄。第五声却在高空里发出一声悠长的笑,那笑声宛若铁丝绞在喉咙间,撕裂人心。

祖阙城,迎来了新的撕裂。

——尾声渐暗,风卷过巷道,百姓心中的“家”,或许已不再只是守护,而是另一重考验。

祖阙城的夜,终于彻底被那声“叮”的余波笼罩。井心荡出的水纹仿佛并没有随着夜色褪去,反而一层叠着一层,像是要把整个城池拖入水底。百姓们在这余波之中逐渐失去了清晰的意识,有人双眼空洞地凝望着井口,嘴里重复低语“家”,却早已忘了“家”真正的含义;有人跪在残墙下,把泥土当作怀抱,哭喊父母兄弟的名字,却被泥沙呛得口鼻满是血;还有人躲进破屋,紧紧抱着瓦片,喃喃声如同祷告:“不要散,不要再散。”

萧砚一夜未曾合眼,他站在井旁,灰刀插在石板中,手指死死按住刀柄。碑心的光从远处传来,却极其微弱,好似连碑本身也在与第五声、第四声交织的余波中踉跄。江枝则倚在井沿,乱线收缩成一片血丝,缠绕在她的手腕,像某种自我约束的锁链。她的眼神依旧锋锐,可眼底那抹深不见底的阴影让人心寒。

余波并非单一的混乱,而是逐渐显现出四重分裂。

第一重,是百姓的分派。部分人因井声而重拾“家”的概念,他们聚在废墟中,搭起简陋的棚屋,把残砖瓦片堆砌成院墙,哪怕破败不堪,他们也要称之为“家”。这群人每天在井口对着虚空行礼,口中念叨“叮”,仿佛那声音已成为他们的新信仰。另一部分人则彻底崩溃,他们拒绝一切“家”的象征,把瓦片打碎,把门板焚毁,嚷嚷着:“家是骗局,家是陷阱!”他们如同疯子般四处游荡,甚至攻击那些搭建家屋的人。第三类人则陷入无声的麻木,他们既不建家,也不毁家,只是呆呆坐在街头,像石像一样,直到风把他们的衣角吹裂。还有极少数人,受到第五声的潜移默化,开始尝试“写”新的符号,他们在墙上、地上、甚至血肉上刻划形迹,想要给这未成的井声补上笔画。

第二重,是碑、狱、错、灰的潜藏对抗。碑心的光每次闪烁,都会引发残痕的怒动,像两股力量隔空咆哮。错命的低吟此刻变得格外幽长,宛如在和井声对唱,试图篡改百姓心中“家”的意义。灰影则弥漫在夜风之中,悄无声息地渗入棚屋与废墟,凡是有人试着重建“家”的地方,灰影都会徘徊,像是在暗暗嘲笑。四方都没有全面爆发,可他们的彼此摩擦已经让整座城像是被四道暗流拉扯,随时可能断裂。

第三重,是江枝与萧砚之间的裂痕。江枝在井边听声时,心底听到的始终是“写”,那字像是无休止的催促,要她用乱笔去补完世界的残缺。而萧砚听到的却是“守”,守碑、守光、守住最后的秩序。他们的对话越来越简短,却越来越尖锐。江枝冷笑:“你守得住吗?他们一个个死去,你守的碑光再亮,又能照进谁的心?”萧砚沉声回应:“你写得完吗?你写的符乱,他们只会更疯。”两人看似并肩守井,实则心意分道,他们的矛盾正被第五声推向不可调和。

第四重,则是井声本身的扩散。那声“叮”并非只是声波,而是一种类似回声的烙印,进入了百姓的梦境。越来越多人在梦中见到一口井,那井或深或浅,或有水或干涸,但都带着同样的回声。梦境中有人跳井、有人取水、有人堵井,醒来之后却无法分清真假。他们的生活因此彻底混乱,梦与醒之间的界限被第五声抹平,祖阙城逐渐变成一座“梦中之城”。

到了夜的尽头,天色微明之时,碑心终于亮起一道强光,那光并非为了镇压第五声,而是强行将城池笼罩。百姓眼中一片雪白,井声随之压下。残痕也随之震动,仿佛被碑光逼回深处。错命的低吟停在半句,灰影悄悄散去。整座城终于获得短暂的宁静。

百姓们像是被掏空了灵魂,倒在废墟里沉沉睡去。有人抱着破瓦片入梦,有人蜷缩在残痕旁哭笑,有人依旧在墙壁上留下半个符号。井声虽然被压下,但它的烙印已经深深刻入每个人的心。

江枝的乱线松开,整个人跌坐在井沿,额头满是冷汗。她闭眼低声喃喃:“它不会停,它会更深。”萧砚撑着灰刀,背影笔直,却眼底血丝暴露了他同样的疲惫。他只冷冷说了一句:“若它要更深,我们就陪它沉到最深。”

夜风吹散了血腥与焦灼,城池陷入一种近乎死寂的安宁。可所有人都明白,这安宁只是第五声收起的余波。真正的考验,尚未到来。

祖阙的天空上,第三笔依旧悬着,未曾落下;井心的回响依旧沉在梦境,未曾消散。碑光虽未灭,残痕虽未破,但一股更深的阴影正在汇聚。

大战的余波至此暂告一段落,然而新的撕裂,已在寂静的黎明中悄然孕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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