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月圆之秘
时间在苦修中悄然流逝，转眼便临近月中。
楚瑶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月相渐盈，体内那点金芒变得愈发活跃。它不再安分地蛰伏于丹田，而是像一头被无形锁链束缚的幼兽，焦躁地冲撞着那层看不见的壁垒。每一次冲撞，都带来经脉隐隐的胀痛，以及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某种力量的渴望。
这种异状让她修炼时更加艰难，需分出大半心神去压制武魂的躁动，但同时也让她对灵力的感知和控制，在巨大的压力下被迫提升。幻烟步的练习也初窥门径，虽远未达到萧煜演示时那般化境，但腾挪闪避间，已有了几分飘忽之意。
萧煜将她的变化尽收眼底，并未多言，只是吩咐福伯送来的药浴药材加重了分量，其中多了几味清心凝神、固本培元的灵药。夜晚，他出现在听雪轩书房外的次数也明显增多，有时只是静立片刻，感知到院内气息平稳，便会无声离开。
月圆前夜，萧煜罕见地在晚膳后叫住了准备回房继续修炼的楚瑶。
“明日便是十五，”他开门见山，目光沉静地看着她，“月华至阴，对你体内武魂刺激最大。封印松动之势恐难抑制，届时可能会有异象，你要有所准备。”
楚瑶心头一紧：“王爷，那我该如何做？”
“顺其自然，但不可放任。”萧煜道，“我会在听雪轩外布下结界，尽量遮掩气息。你需固守灵台，引导武魂之力冲击封印，但切记，不可贪功冒进，若觉不支，立刻停止。你的根基太浅，强行冲击，恐伤及本源。”
他顿了顿，递过一枚触手温凉的玉佩，玉佩呈淡青色，上面雕刻着繁复的符文，中心一点氤氲白光缓缓流转。“这是‘凝神玉’，贴身佩戴，可助你稳定心神。”
楚瑶接过玉佩，一股清凉之意顺着手臂蔓延，让她因武魂躁动而有些烦郁的心绪顿时清明了几分。“多谢王爷。”
萧煜看着她将玉佩戴好，才继续道：“明日无论发生何事，听到任何声音，没有我的允许，不得踏出听雪轩半步。记住，外界此刻，不知有多少双眼睛，正盯着靖王府。”
他的语气凝重，楚瑶能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压力，郑重地点了点头：“我记住了。”
是夜，楚瑶躺在床榻上，握着胸口的凝神玉，却毫无睡意。窗外，月光已十分明亮，清辉透过窗纱洒落，在地面铺上一层银霜。体内的武魂越发活跃，金芒在丹田内左冲右突，牵引着她全身的灵力都在微微沸腾。
她知道，明天晚上，将是一个关键节点。不仅是她冲击封印的时刻，也可能……是某些暗中窥伺之人，等待已久的机会。
翌日，整个靖王府表面如常，但楚瑶能感觉到，府中的守卫明显森严了许多，一些隐蔽的角落，似乎总有若有若无的强大气息一闪而过。
她依言整日待在听雪轩内，打坐调息，将自身状态调整到最佳。萧煜没有出现，但她能感知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悄无声息地笼罩了整个听雪轩，那应该就是他布下的结界。
夜幕，终于降临。
一轮银盘般的圆月高悬天际，清冷皎洁的月光如水银泻地，将王府的亭台楼阁照得清晰可见。当月光最盛之时，楚瑶盘膝坐在静室中央，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武魂如同被点燃的火山，轰然爆发！
“嗡——”
一声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轰鸣在脑海中炸响！丹田内的金芒骤然膨胀，散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辉，一股浩瀚、古老、带着无尽生机的力量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冲击着四肢百骸！
“呃！”楚瑶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那冲击力远超她的想象，经脉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下一刻就要被撑爆！她不敢怠慢，立刻紧守灵台，运转引气诀，拼命引导着那股狂暴的力量，按照既定的路线运转，同时集中意志，引导这股洪流，狠狠撞向那层禁锢了她十年的无形壁垒！
“轰！”
意识深处仿佛响起惊雷！封印壁垒剧烈震颤，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但并未破碎。反震之力让她喉头一甜，一口鲜血险些喷出，又被她强行咽下。
不能停！她咬紧牙关，借助月华之力和武魂沸腾的气势，再次发起冲击！
一次，两次，三次……
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神魂震荡，痛苦不堪。但每一次撞击，那封印的裂纹便多上一分，隐约间，她似乎能透过裂缝，感受到壁垒之后那更加磅礴、更加精纯的恐怖力量！
就在楚瑶全力冲击封印之际，靖王府外，几处阴暗的角落，异动悄生。
一道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黑影，如同鬼魅般掠过屋脊，悄无声息地接近王府外墙。其气息隐匿得极好，行动间不带起一丝风声。
几乎在同一时间，另一道身影从相反的方向潜行而至，此人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与柳氏身边那个神秘人类似的阴邪气息。
更远处，一座高楼顶端，一名穿着宫廷内侍服饰的老者，遥遥望向靖王府的方向，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手中托着一个罗盘般的法器，指针正微微震颤，指向听雪轩的位置。
然而，就在这三方人马即将有所动作的刹那——
“嗡！”
一股无形却磅礴浩瀚的威压，以听雪轩为中心，骤然扩散开来！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巨石，激起千层浪！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波纹荡漾，月光在这一刻都似乎扭曲了一下！
那威压并非针对肉体，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带着一种凌驾于众生之上的古老威严，让所有潜伏在暗处的人，无论是那道黑影、阴邪身影，还是高楼上的内侍，全都脸色剧变，身形不受控制地一滞，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神威！竟是如此精纯的神威！”高楼上的内侍失声低呼，手中的罗盘指针疯狂转动，“这绝非普通觉醒！王爷他……到底养了个什么怪物出来？！”
与此同时，靖王府内数道强横的气息瞬间爆发，锁定了那几个不速之客的方位。暗处传来几声短促而激烈的交手声，随即迅速远去，显然是潜入者见事不可为，果断退走。
结界之内，听雪轩静室。
楚瑶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所觉。她此刻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在无数次冲击下，那层坚固的封印壁垒，终于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破！”
她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力和武魂之力，发出一声无声的呐喊，朝着那摇摇欲坠的壁垒，发起了最后、也是最强大的一次冲击！
“咔嚓——”
一声清晰的、仿佛琉璃破碎的脆响，在她灵魂深处响起！
禁锢了她十年之久的封印，应声而破！
轰！！！
浩瀚如海的力量瞬间奔涌而出，冲刷着她的经脉，滋养着她的神魂！那是一种截然不同的感受，仿佛挣脱了沉重的枷锁，整个世界在她感知中都变得清晰、生动起来！丹田内，那点金芒彻底化作了一个小小的、散发着柔和而威严光芒的金色光团，缓缓旋转，如同宇宙初开的星辰！
成功了！封印破除了大半！
虽然她能感觉到，还有一层更深的、更隐晦的禁锢存在于武魂核心，但此刻破除的封印，已让她真正踏入了武道之门！而且，是远超常人的起点！
她缓缓睁开眼，眸底一抹璀璨的金光一闪而逝，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柔弱，多了几分内敛的莹润与神秘。
静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萧煜站在门口，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影。他看着她，目光深邃，仿佛要透过她的身体，看清那苏醒的武魂本源。
“感觉如何？”他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楚瑶深吸一口气，感受着体内汹涌的力量，轻声道：“从未如此好过。”
萧煜点了点头，走进来，递给她一杯温热参茶：“刚才外面来了几只老鼠，已经解决了。”
楚瑶接过茶杯，指尖微颤。她这才意识到，刚才的突破，并非风平浪静。
“是……冲我来的？”
“嗯。”萧煜走到窗边，望着天边那轮开始西斜的圆月，月光映照着他冷峻的侧脸，“月圆之夜，武魂异动，是感知其本源的最佳时机，也是某些人……动手的最佳时机。今日之后，你这‘废柴’之名，怕是再也无人会信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不知是针对外界，还是针对这命运的安排。
楚瑶捧着温热的茶杯，看着窗边那道如山岳般沉稳的背影。今夜之后，她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废柴楚瑶。前方的路或许更加危险，但拥有了力量，她便有了披荆斩棘的勇气。
而身边这个男人，心思莫测，却一次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他到底是她命中的劫，还是……缘？
她不知道答案。
但她知道，从今夜起，她与这京城的风云，与这王朝的暗涌，再也无法分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