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离烬突如其来的涅盘蜕变,暂时挡住了血公子的攻势。但所有人都知道,这种强行激发潜能的状态难以持久,且姜离烬本已重伤,此刻不过是凭借一股不屈意志和凰血晶的爆发在硬撑。
血公子被赤金色的火焰屏障震退数步,脸上阴柔的笑容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杀意与一丝凝重。他盯着屏障后气息不稳却眼神炽烈的姜离烬,又扫了一眼正在快速调息、试图恢复战斗力的墨临渊等人,心知不能再拖延。
“倒是小看了你这只火鸟。不过,涅盘真意又如何?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过是多挣扎片刻!”血公子冷笑,手中白玉折扇“唰”地完全展开,扇面上那九颗骷髅图案此刻竟然脱离了扇面,悬浮而起,在他周身缓缓旋转,散发出越发浓郁的腥煞与蚀魂之力。
“血煞九子,融!”血公子低喝,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化作九道血线,分别没入那九颗骷髅之中。九颗骷髅顿时血光大盛,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形体膨胀,化作九只栩栩如生、气息堪比筑基后期、眼窝燃烧着血色魂火的骷髅头!它们盘旋飞舞,带起阵阵阴风血煞,朝着姜离烬的火焰屏障以及正在与其他四名黑衣傀儡激战的苏云漪、凌无垢、司徒斩疯狂扑去!
这九颗血煞子骷髅,显然比之前的攻击更加歹毒,不仅物理攻击强悍,更专伤神魂,污秽灵力!
姜离烬压力骤增,赤金色火焰屏障在九颗骷髅头轮番冲击下,再次剧烈动荡,光芒明灭不定。他咬紧牙关,背后的火焰羽翼虚影奋力扇动,将更多涅盘真火注入屏障,但那九颗骷髅头极为难缠,被打散后又能迅速吸收周围的煞气重组,仿佛无穷无尽。
另一边,苏云漪、凌无垢、司徒斩面对四名不畏伤痛、招式诡异的黑衣傀儡本就吃力,此刻又被三颗血煞子骷髅加入战团,顿时险象环生。苏云漪的剑光被血煞污染,灵性受损;凌无垢的冰莲领域被煞气侵蚀,范围不断缩小;司徒斩的刀光虽利,但斩在那些傀儡和骷髅头上,效果大打折扣,对方仿佛没有痛觉,且防御惊人。
林玄竭力催动小芽的净化之力,辅助众人对抗血煞侵蚀,但他自身修为有限,面对金丹修士的手段,杯水车薪。聂千重毒性反噬开始加剧,几乎失去战斗力,被墨临渊护在身后。墨临渊则一边抱着昏迷的夜琉璃,一边疯狂运转《诸天混沌诀》,吸收着怀中的混沌古玉传递来的丝丝清凉能量,加速恢复,目光焦急地扫视着整个战场。
他看出,血公子这“血煞九子”秘法虽然强大,但必然消耗巨大,且需要他分心操控。九子分散攻击,看似全面压制,实则力量也分散了。只要有一处被强势突破,或许就能打乱他的节奏!
突破口在哪里?姜离烬那边看似危急,但他有涅盘真火护体,短时间内血煞九子未必能攻破。苏师姐和凌师姐擅长防御和控场,配合默契,虽处下风,但一时无虞。而司徒师兄……
墨临渊的目光,落在了那个沉默寡言、始终将刀意凝聚到极致的黑衣刀客身上。
司徒斩的刀法,不同于苏云漪的绵密灵动,也不同于姜离烬的狂暴炽烈,更不同于凌无垢的冻结万物。他的刀,追求的是极致的“锋锐”与“斩断”,是化繁为简、一击必杀的决绝!他的战斗风格,从不与敌人过多纠缠,往往在电光石火间,抓住稍纵即逝的破绽,一刀定乾坤!
此刻,司徒斩以一敌二,同时面对一名黑衣傀儡和一颗血煞子骷髅。他的刀光看似被压制,只有招架之功,但墨临渊敏锐地发现,司徒斩的眼神,如同最冷静的猎手,始终锁定着那名黑衣傀儡动作间极其细微的、规律性的迟滞,以及那颗血煞子骷髅每次攻击前,眼窝魂火那瞬间的闪烁!
他在等待!等待一个最佳的出手时机!一个能同时重创甚至解决两个敌人的时机!
但他需要支援,需要有人为他创造一个哪怕只有一瞬的机会,或者……分担一部分压力,让他能毫无保留地斩出那一刀!
“林师弟!”墨临渊心中电转,立刻向林玄传音,“最大程度催动净化之力,干扰那颗攻击司徒师兄的血煞子骷髅!哪怕只有一息!”
“司徒师兄!”他又向司徒斩传音,声音急促而坚定,“三息之后,我会尝试干扰血公子对那颗骷髅的操控!抓住机会!”
林玄闻言,毫不迟疑,咬破指尖,将一滴蕴含精纯木系本源的鲜血滴在小芽头顶。小芽发出一声细微的鸣叫,柔和的翠绿色光芒骤然变得璀璨夺目,化作一道凝练的净化光束,笔直地射向那颗正疯狂攻击司徒斩的血煞子骷髅!
那骷髅眼窝魂火猛地一颤,似乎对这股充满生机的净化之力极为厌恶和忌惮,动作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紊乱。虽然林玄的修为不足以真正伤害它,但这突如其来的干扰,确实让它的攻击节奏被打乱了!
就是现在!
墨临渊眼神一凝,将刚刚恢复的一小部分混沌灵力,连同古玉传来的一丝奇异波动,全部凝聚于双目!他猛地看向血公子的方向,低喝一声:“混沌·乱神!”
这不是攻击性法术,而是墨临渊根据混沌之力包容、演化、扰乱特性,临时创造的一种精神干扰技巧!两道极其隐晦、却仿佛能扭曲感知、混乱灵识的混沌波纹,瞬间跨越空间,悄无声息地命中了正在操控“血煞九子”的血公子!
血公子猝不及防,只觉脑中微微一眩,仿佛瞬间失去了对那颗被林玄干扰的血煞子骷髅的精确掌控!虽然这眩晕感只持续了不到半息,对他自身实力几乎没有影响,但在高手对决中,这半息的失控,已是致命的破绽!
而对于等待了许久的司徒斩来说,这半息,足够了!
在血煞子骷髅因林玄干扰和血公子瞬间失控而动作凝滞的刹那,在它旁边那名黑衣傀儡因同伴异常而本能出现一丝分心的瞬间——
司徒斩动了!
他整个人仿佛与手中的黑刀彻底融为一体,化作一道纯粹、凝练、快到超越了视觉捕捉极限的黑色刀光!
没有绚烂的光影,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道斩断一切阻碍、直指本源的“线”!
这一刀,并非斩向血煞子骷髅那坚硬的头骨,也并非斩向黑衣傀儡那防御惊人的身躯。
而是——斩向两者之间,那无形却实际存在的、由血公子煞气与傀儡核心联系构成的、能量流动最密集、也最脆弱的“节点”!
“斩虚!”
司徒斩冰冷的声音,伴随着刀光,一同闪现!
嗤——!
一声轻响,仿佛利刃划破了最坚韧的丝绸。
那颗血煞子骷髅与黑衣傀儡之间,空气仿佛被切开了一道无形的口子。骷髅眼窝中的血色魂火,骤然剧烈摇曳、黯淡!黑衣傀儡僵硬的动作,猛然一顿,胸口核心处传出一声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断裂的脆响!
紧接着,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那颗凶威赫赫的血煞子骷髅,发出一声不甘的尖啸,血光迅速消散,重新化作一颗黯淡的、布满裂痕的骷髅头,“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灵光尽失!
而那名黑衣傀儡,则如同被抽掉了提线的木偶,眼中的空洞光芒彻底熄灭,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随后“轰隆”一声,直挺挺地向后倒去,激起一片尘土,再无生机!
一刀!仅仅一刀!司徒斩便抓住那稍纵即逝的战机,以巧破力,以点破面,精准无比地斩断了血公子秘法的能量节点和傀儡的核心联系,同时解决了两个强敌!
这一刀,不仅需要超凡的眼力、精准的判断、绝伦的速度,更需要与队友(林玄的干扰、墨临渊的乱神)达成近乎心灵相通的默契!时机稍有偏差,或是干扰力度不够,都无法成功!
“什么?!”血公子脸色剧变,心神剧震之下,对其他八颗血煞子骷髅和剩余三名傀儡的操控也出现了一丝紊乱。
“好机会!”苏云漪和凌无垢何等人物,岂会放过这绝佳的反击时机?
“水云剑阵·千流归宗!”苏云漪娇叱一声,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分化出无数道湛蓝剑影,瞬间交织成一座繁复而凌厉的剑阵,将攻击她的那颗血煞子骷髅和一名黑衣傀儡笼罩进去!剑阵之中,剑气如水,连绵不绝,不断消磨着对方的煞气和防御!
“冰莲圣域·绝对冰结!”凌无垢则抓住对方操控紊乱的空档,冰莲领域猛然收缩,力量全部集中于一点,化作一道极细的冰蓝色光线,瞬间穿透了另一颗血煞子骷髅的眼窝!那骷髅表面的血煞之力瞬间被冻结、凝固,动作僵住,随后被凌无垢紧随而至的一记玄冰掌印拍得粉碎!
姜离烬压力大减,怒吼一声,赤金色的涅盘真火化作一只振翅高鸣的火焰凤凰,将剩余围攻他的几颗血煞子骷髅暂时逼退,并趁机向血公子本体轰出一道炽烈的火柱!
战局,在司徒斩那惊艳绝伦的一刀之后,瞬间逆转!
血公子又惊又怒,他没想到这些“种子”的难缠程度远超预期,更没想到他们之间的配合竟然如此默契,能在绝境中抓住如此微小的机会,给予他重创!他损失了两颗血煞子和一名珍贵傀儡,秘法被破,心神受损,实力已然打了折扣。
而对方,虽然人人带伤,但士气大振,且配合越发默契。尤其是那个刚刚完成涅盘蜕变的火鸟,和那个沉默却刀法致命的黑衣刀客,以及那个拥有诡异混沌之力的小子……都让他感到了强烈的威胁。
“好好好!是你们逼我的!”血公子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猛地将手中白玉折扇合拢,竟将其直接插入自己的心口!
“以吾精血,唤吾主之力——血神子,降临!”
一股远超之前的恐怖气息,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邪恶与暴虐,自血公子身上轰然爆发!他的身体开始不自然地膨胀、扭曲,皮肤下仿佛有无数血色蠕虫在爬动,气息节节攀升,竟隐隐触摸到了金丹中期的门槛!但他双眼也彻底被血色淹没,理智似乎在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毁灭一切的疯狂!
他竟然在强行召唤和接纳某种更加邪恶、可能是来自“暗影阁圣主”或“源秽”的力量,代价是彻底迷失自我!
“不好!他在献祭自身,召唤更强的存在!必须阻止他!”苏云漪脸色大变。
但此刻的血公子(或者说正在异变的怪物),散发出的威压已经让众人呼吸困难,动作迟缓。那剩余的七颗血煞子骷髅和三名傀儡,也仿佛受到了刺激,攻势更加疯狂。
“不能让他完成!”墨临渊知道,一旦让这种状态的“血神子”完全降临,他们所有人都将死无葬身之地!他看了一眼怀中气息越来越微弱的夜琉璃,眼中闪过决绝。
他将夜琉璃轻轻交给身旁一名尚能行动的皓月宗女弟子照看,深吸一口气,就要不顾一切地再次催动混沌本源,施展禁术。
然而,一只沉稳有力的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是司徒斩。
他不知何时已退到墨临渊身边,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鲜血染黑衣衫,但他的眼神,依旧如古井般平静,握刀的手,依旧稳定如山。
他对墨临渊摇了摇头,目光看向正在异变的血公子,又看了看拼死抵挡敌人疯狂进攻的姜离烬、苏云漪、凌无垢和林玄,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墨临渊身上。
没有言语,但墨临渊瞬间读懂了他眼神中的意思。
——你的力量,还有更重要的用途(救治夜琉璃,应对后续危机)。
——这个怪物,交给我。
——替我,保护好大家。
下一刻,司徒斩松开了按住墨临渊肩膀的手,一步踏前,挡在了所有人前面,直面那正在疯狂异变、气息恐怖的“血神子”。
他将黑刀缓缓举起,横于胸前。这一次,他没有急于出刀,而是闭上了双眼。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剥离了所有情感、所有杂念、只剩下最纯粹“斩断”意志的刀意,自他体内缓缓升腾。这股刀意,不再仅仅针对物质、能量,更仿佛触及了某种“存在”与“概念”的层面。
他周身的空间,开始无声地扭曲、割裂。靠近他的血煞之气、污秽之力,如同遇到了无形的利刃,纷纷被切断、湮灭。
他的气息,在燃烧,在升华。他在以自身全部的精气神,乃至部分本源生命为燃料,酝酿着可能是他此生最强、也可能是最后一刀。
这一刀,不为胜负,不为生死,只为……斩断眼前这不应存在的“邪恶”,为同伴斩出一条生路!
“司徒师兄!”墨临渊、苏云漪等人无不心头巨震,想要阻止,却被那凛冽纯粹的刀意逼得无法靠近。
血公子(血神子)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那充满毁灭欲望的血色眼眸,死死盯住了司徒斩,发出一声非人的咆哮,剩余的七颗血煞子骷髅和三名傀儡,连同他自身膨胀扭曲的躯体,一起化作一道毁天灭地的血色洪流,朝着司徒斩疯狂冲来!
就在血色洪流即将吞没司徒斩的刹那——
他,睁开了眼睛。
眼中,再无他物,唯有那道横亘于胸前的、仿佛能斩断时间与空间的……刀光。
“绝刀·斩念。”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色泽与形态的“光”,自黑刀的刃锋上,悄无声息地蔓延而出。
它很慢,仿佛凝固了时间;它又很快,仿佛超越了思维。
它掠过之处,沸腾的血煞洪流,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随后无声无息地从中间“分开”,不是被击散,而是被从“存在”的层面上,“斩断”了联系,失去了聚合的意义!
它掠过那七颗血煞子骷髅,骷髅眼中的魂火瞬间熄灭,化作齑粉。
它掠过那三名傀儡,傀儡核心彻底沉寂,化作凡铁。
它最终,掠过了血公子那扭曲膨胀、正与某种邪恶存在融合的躯体。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血肉横飞的惨状。
血公子前冲的动作,骤然僵住。他脸上疯狂与痛苦交织的表情,凝固了。他周身那恐怖的血色能量与邪恶气息,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迅速消散、湮灭。
他的身体,缓缓向后倒去,眼中最后的神采,是难以置信的茫然,以及……一丝诡异的、仿佛来自另一个意识的冰冷嘲讽。
“圣主……不会……放过……”
话语未尽,气息已绝。
司徒斩缓缓收刀,归鞘。他挺拔的身躯微微晃了一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气息跌落谷底,甚至比之前重伤的姜离烬还要虚弱。但他依旧稳稳地站着,如同钉在地上的标枪。
一刀,斩灭强敌,也几乎耗尽了他的一切。
默契,无需多言。他的刀光,在最需要的时候,为同伴斩开了绝境。
墨临渊第一个冲上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司徒斩,将所剩无几的混沌本源之力毫不吝惜地渡入他体内,护住他濒临崩溃的生机与刀意本源。
苏云漪、凌无垢、姜离烬、林玄也迅速围拢过来,看着气息微弱却眼神依旧平静的司徒斩,再看看地上血公子冰冷的尸体,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对同伴牺牲的痛惜,交织在每个人心中。
短暂的寂静后,墨临渊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此地不宜久留,血公子身亡,暗影阁必会察觉。我们必须立刻离开,返回据点!”他看向昏迷的夜琉璃和虚弱的司徒斩、聂千重、姜离烬,“大家的伤势,必须尽快处理。然后……我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极北,‘陨星古祭坛’!”
伙伴们以鲜血和默契换来的喘息之机,绝不能浪费。前路,依旧荆棘密布。
(第95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