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传言以霍格沃茨特有的速度传播开来。
当它几经周转,终于传到斯内普耳朵里时,已经变成了“新来的研究员在图书馆用校规把几个要去打败斯内普的学生骂得狗血淋头,还让他们去擦所有的铜器”。
斯内普正在地窖办公室批改一年级那堆惨不忍睹的疥疮药水论文,听到这个消息时,羽毛笔尖在羊皮纸上顿了顿,留下一个小小的墨点。
无聊。
这是他唯一的想法。
学生们的愚蠢言论就像地窖里潮湿空气一样司空见惯,至于伊莎·希尔会如何反应,她连伏地魔的陷阱都敢正面闯,对付几个口无遮拦的学生难道还需要他费心关注?
他蘸了蘸墨水,继续在论文上划下一个又一个“t”(巨怪水平),黑色的眼睛里毫无波澜。
只是笔尖比平时更用力了些,几乎要划破羊皮纸。
当晚餐时分,他在教工席上看到伊莎如常出现,安静地吃着面前的蔬菜炖汤时,目光还是在她身上多停留了几秒。
她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
一样的苍白,一样的安静,用餐的姿势甚至比大多数教授都要优雅规范。
只是当她抬起眼,无意间与他对视时,斯内普捕捉到了那灰色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某种类似于“评估完成”的冷淡神色。
伊莎不是在维护他。斯内普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她只是在执行规则,规则被触犯,于是她做出反应,仅此而已。
这种认知本该让他感到轻松,至少她没有试图表现什么愚蠢的“善意”或“同情”。
但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烦躁还是在他胸口盘旋。
“听说希尔研究员今天在图书馆树立了权威,西弗勒斯。”旁边传来麦格教授压低的声音,她正切着一块烤土豆,语气里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
斯内普收回视线,露出讥笑:“平斯夫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比她更执着于规则的盟友,这值得庆贺吗,米勒娃?”
麦格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抿了抿:“至少她引用校规的态度值得肯定。只是说的校规有些出入,而且现在的学生太不把规章制度当回事了。”
“那么也许我们应该建议邓布利多给她一个‘校规执行特别顾问’的头衔,”斯内普讥讽地说,“专治各种不服管教和愚蠢多嘴。”
他说这话时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长桌另一端的伊莎听见。
伊莎正端起水杯,动作没有任何停顿,只是灰眸微微转向他的方向,极轻地眨了一下。
斯内普莫名觉得,伊莎听懂了他话里的每一个字,包括那些没说出口的。
晚餐后,斯内普没有立刻返回地窖。他需要去温室取一些新鲜的瞌睡豆,为明天六年级的缓和剂课程做准备。月色很好,城堡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盔甲偶尔发出金属摩擦的细微声响。
而伊莎·希尔本人,在事件结束后,却对自己引用的那条“侮辱教职员”的校规产生了片刻疑虑,以及一丝丝心虚毕竟这是用瓦加度的规则套霍格沃茨的。
这种不确定性让她感到轻微的不适。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前往图书馆的学生们经常会看到,那位希尔研究员在查阅深奥的魔法契约文献之余,手边总会放着一本厚重的、红色封皮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以及几卷看起来年代久远的校规汇编。
她读得很认真,不时用羽毛笔在笔记本上记录,灰眸专注,仿佛在研究某种高深的古代魔法。
当云烟通过传信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非洲处理家族事务的黑发女巫笑得,烟杆直抖。
“在研究校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云烟吐出一串圆圆的烟圈,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梅林啊,伊莎·希尔,瓦加度百年一遇的炼金奇才、能把默默然当宠物养的怪物家主、现在正满世界追踪黑魔王的女人,居然在霍格沃茨像个一年级新生一样啃校规手册?”
她笑着摇头,提笔在回信上快速写道:
“亲爱的伊莎,听说你最近对霍格沃茨的规章制度产生了浓厚兴趣?需要我提醒你吗,你七岁时就能把瓦加度的校规倒背如流,然后利用其中十七条漏洞,成功让三个找你麻烦的高年级学生在禁闭室抄写了整整一暑假的‘我不得欺凌同学’?
“不过,谨慎点也好。英国人的规矩和我们确实不太一样。顺便,你让我查的那件事有眉目了,巴巴朱米德·阿金巴德校长聘请我做魔咒课助教,之后我可以在瓦加度找找有没有你的小麻烦或者其他的相关内容。
“继续你的‘校规研究’吧,伊莎,胡安将于十月启程去往英国。
“——你永远靠谱的云烟”
信件寄出,云烟望着窗外非洲的星空,笑容渐渐收敛。
伊莎在研究校规?那她失去的记忆、那些已经丢失的情感锚点会不会慢慢回来?只是已经逝去的人还能被想起来吗?
而远在霍格沃茨的伊莎,在收到云烟回信时,只是淡淡扫过那些调侃的字句,目光在“胡安”的名字上停留片刻,便将信纸收起。
她重新翻开《霍格沃茨:一段校史》,指尖划过关于“四巨头创立之初的誓言与约束”的章节。
校规,契约,誓言……这些用文字和魔法构建的框架,本质上都是规则的具象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