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猜测他们海洋神族之间有能够接收存储，并解读这种‘死亡涟漪’中包含的片段信息的存在，而这个涟漪里面可能是亡者最后的感知，攻击者的力量特征，甚至是一瞬间的环境规则扰动。”
“这或许能解释，为何在您击杀深海魔甲帝王鳌后，南极兽潮回退。它们‘知道’了，而且‘知道’的比我们想象的多。”加百列说道。
“它们用这种方式监控全世界？”莫凡问道。
“更可能是，这是它们生存了不知多少万年的‘自然状态’。就像人类需要空气，它们需要感知‘生命海’的每一次脉动。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猜测，我们没有实际的证据。”加百列摇头。
“正是因为没有证据，和这些影响还不足够大，圣城不能明面上出手。”加百列有些无奈的叹气。
“说明圣城还有背后的刀，明面上就是你们七个大天使不能出手而已。”莫凡说道。“对了，除了你们这七位大天使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
“什么意思？”加百列问道。
“就好比你知道路西法吗？”莫凡问道。
加百列眼里面有些出乎意料，但没有开口，但是这一瞬间被莫凡捕捉到。
“看来是有的。”莫凡笑道。
“老师，这种事情请恕我不能相告。”加百列摇头。
“能理解。”莫凡笑道。
加百列沉默了片刻，窗外的圣光似乎也随着他的思绪微微摇曳。
她端起那杯始终未动的茶，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摩挲，像是在斟酌词句，也像是在平息方才被莫凡那句“路西法”搅动的波澜。
“老师，”她最终开口，声音恢复了往常的平稳，但是依旧有一种回避感，“您总是能精准地把话题引向最......令人难以招架的方向。”
“我只是猜测，有天使长米迦勒，那么应该也会有他的死对头路西法，按道理应该还有昔拉。”
加百列的手指在杯壁上停顿了一瞬，极其细微，但杯中平静的金色茶汤却漾开了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涟漪。
窗外的圣光似乎也凝滞了刹那，原本均匀流淌的光辉，出现了片刻不自然的晦暗，仿佛被无形的纱幔短暂遮蔽。
加百列门外的圣书发出圣洁的光辉，把整个房子笼罩了起来。
她没有立刻反驳，也没有承认，只是将茶杯缓缓放回银质的托盘上，发出了一声轻而脆的“叮”。
“昔拉......”加百列重复了这个名字，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可他那双总是蕴着圣洁与悲悯的眼眸深处，某种更古老、更冰冷的东西一闪而逝，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老师，您是从何处......听闻这些名讳的？”
莫凡靠回椅背，双手交叉垫在脑后，一副浑然不觉自己投下了怎样石子的模样。“猜的。神话故事里不都这么写么？有光就有影，有守卫秩序的天使长，自然也该有执掌惩戒，或者是那个走了另一条路的‘特殊存在’。”
“圣城能在魔法位面屹立这么多年，总不至于把所有非常规力量都摆在明面上，七个大天使虽然够唬人，但对付一些‘历史遗留问题’，或者需要‘特殊处理’的情况，恐怕就不那么方便了吧？”
莫凡咧了咧嘴，笑容里带着惯有的，让圣城诸多大人物头疼的敏锐与不羁。“我只是好奇，你们圣城的水，到底有多深。路西法......听这名头就不像是乖乖站队的。至于昔拉，传闻里那可是专司‘杀戮’的天使，如果真存在，岂不是你们手里最锋利、也最见不得光的那把刀？”
加百列沉默了。
这一次的沉默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悠长。
圣殿高窗外的光不再摇曳，而是彻底沉淀下来，化为一种厚重肃穆，甚至略带压抑的辉光，笼罩着这片空间。
空气中弥漫的圣力似乎也凝重了几分，不再轻柔抚慰，而是带着若有若无的审视与隔绝的意味。
良久，加百列才轻轻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在过分安静的大殿里显得格外清晰。
“圣城的根基，是光，是秩序，是守护。”他缓缓开口，每个字都斟酌着分量，“光越强，其投下的影子便越深重。”
“有些影子，是为了让光的轮廓更加清晰，而有些影子......它们本身就是光也无法完全照亮的‘存在’，蛰伏于基石之下，与某些古老的神话被一同被封存。”
他没有直接回答莫凡的问题，但话语中的隐喻已经足够明显。
“至于您所猜测的，类似‘昔拉杀戮天使’这样的概念”加百列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莫凡，眼神已经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回避，“它们关联着圣城最核心的禁忌与终极手段。”
“它们存在的意义，并非为了征伐，而是‘规制’与‘终结’。知晓其名，本身就可能是一种负担，甚至是一种危险。它们不属于常规的力量体系，是烙印在圣城历史与规则最深处的‘疤痕’与‘保险’。”
加百列站起身，圣光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流转。
“老师，有些领域，即便是大天使，也被禁止深入谈论。并非不愿告知，而是其牵扯的因果过于庞大。”
“您只需要知道，圣城能够应对各方的挑战，维持至今，所倚仗的，远不止明面上的力量。但那些暗处的刀锋，出鞘的代价，往往是任何人、任何势力都无法承受的。”
“今天的谈话已经触及了许多边界。关于海洋神族，关于‘死亡涟漪’，圣城会保持最高级别的关注，并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给予支持。但更深的水域，包括我刚刚和老师您说的这些，还请老师暂且止步。为了您，也为了许多人。”
莫凡挑了挑眉，看着加百列那无可挑剔又滴水不漏的姿态，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更直白的答案了。
不过，加百列的反应本身，已经印证了他许多猜测。
圣城的水，果然深不可测。不仅有明面的七位大天使，有背离的“路西法”，还有作为终极手段的，类似“昔拉”这样的禁忌存在。
加百列微微躬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语气却依旧温和。
“行吧，”莫凡也站起身，拍了拍并不存在的灰尘，笑容依旧随意，眼底却掠过一丝深思，“看来你们圣城的‘家务事’也挺热闹。我就不多打听了。海洋那边的事，我自己会盯着。”
莫凡朝殿外走去，走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挥了挥手。
“对了，加百列，下次泡茶，水可以再烫一点。”
加百列并非是想赶走莫凡，而是说的太多了，那几个天使来找他谈话了。
殿内，加百列独自站立良久，才轻轻抬手。那杯早已凉透的茶连同银盘无声湮灭，化为最纯净的光点消散。
他望向莫凡离开的方向，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老师，您触碰秘密的速度总是快得超乎想象。”
没过多久，门开了。
为首是乌列尔，他面容肃穆，一身白金色的铠甲在圣光下流淌着冰冷的光泽。
他身侧稍后一步，站着拉贵尔，这位通常掌管监视与调和的大天使，此刻却嘴角微微上扬，有种看戏的样子。
第三位则是雷米尔，他双手抱臂，靠在门廊的立柱上，姿态看似随意，但那双锐利的眼睛却紧紧锁定着加百列的背影。
三位大天使的降临，并未引动圣殿常规的礼敬光辉，反而让殿内的空气更加凝滞，仿佛连光线都沉重得难以流动。
“乌列尔，拉贵尔，雷米尔。”加百列终于缓缓转过身，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有所料。“圣殿的屏障，果然挡不住你们聆听的‘视线’。”
“是你自己让圣言的波动泄露了界限之外。”乌列尔步入殿内，脚步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而富有压迫感的回响。
他的目光扫过莫凡刚刚坐过的位置，又落回加百列脸上。“‘路西法’，‘昔拉’......加百列，你知道提及这些名讳，尤其是向圣城之外的人提及，意味着什么。即便是你那所谓的‘老师’，也逾越了规则。他是一个纯粹的恶魔！”
“你一个圣城的炽天使与恶魔有交集这已经是过界了！”乌列尔的声音中有些震怒。
拉贵尔轻叹一声，声音柔和：“加百列，谨慎与沉默是我们的基石。你今天说出来的话，已经不是暗示了，就差直接告诉他答案了！这会将不该有的目光引向禁忌之域。”
雷米尔冷哼一声，抱臂的姿势未变，声线如滚过天际的闷雷：“莫凡那个人类，不，恶魔！从来就不怕风险，他只怕事情不够大。但圣城的规矩，不是用来给他当冒险地图的。加百列，你失态了。”
面对同僚的诘问，加百列并没有显露出慌张或辩解。
她走回长桌旁，指尖拂过光洁的桌面，那上面曾放置茶盏的地方早已空无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