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风雪似乎更大了。
似乎这天地间也感应到了这位老者的离去，就连风也带着些许悲鸣。
一代宫廷首席召唤法师，庞莱，于此溘然长逝。
他带走了一个时代的记忆与荣光，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点余力留下了一个关乎未来安危的巨大隐患。
莫凡轻轻将庞莱开始变冷的手放回床边，为他掖好被角。
这位曾经叱咤风云的宫廷首席，此刻面容安详，就像是陷入了沉睡，但唯有眉宇间残留的一丝凝重，昭示着他临终前所托付的事有多重。
莫凡默默退开几步，将空间留给江昱和他的师兄师弟们。
他低头看着手中古朴的木盒。
虽然没有几斤重，现在却犹如万斤之石，压住的不是莫凡的身躯，而是精神。
他原本以为，自己需要面对的，主要是这个世界日益猖獗的妖魔帝国。
或者死后荣归邪圣王后的黑暗位面。
没想到，来自另一个位面，人类赖以获取召唤兽力量的召唤位面，竟然也开始潜藏着如此巨大的危机。
这简直是腹背受敌。
过了许久，江昱才勉强平复了情绪，他站起身，走到莫凡身边，眼眶通红。
“老师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江昱说道。
“老师说，在我们这一辈里，你是最特殊的，你的成长轨迹，你与图腾兽的渊源，都比我们深厚。”
莫凡苦笑着摇了摇头：“庞老太高看我了。召唤位面的事情，连他都感到无力，我又能做什么？”
江昱拉着莫凡出了房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在书房里面，江昱取出一本手稿。
“这是老师毕生研究的心血，他几乎将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与召唤位面古老存在的沟通上。他说，里面有一些东西，或许能为你指引方向。”江昱说完就把手稿递给莫凡。
莫凡疑惑道:”那你呢？”
“我有拓版。”江昱说道。
莫凡掂量了一下手稿，没有立刻打开。
“庞老的后事......”莫凡问道。
“我们会处理好的。”江昱深吸一口气，“老师早有安排。他现在终于可以休息了。”
莫凡点了点头，拍了拍江昱的肩膀：“节哀。有任何需要，随时联系我。”
“嗯。”江昱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道，“老师提到的事情太过惊世骇俗。目前知道内情的，除了我们几个师兄妹，就只有你了。”
“老师的意思也是，暂时不宜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甚至可能打草惊蛇。”
莫凡点头，“这种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我会仔细研究庞老留下的东西。”莫凡承诺道。
此件事了，他没有在帝都多做停留，直接踏上了返回凡雪山的归途。
回到凡雪山，已经是傍晚时分。
穆宁雪第一时间察觉到了莫凡情绪的不对劲。他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跳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重。
眉头一直皱着。
“怎么了？”穆宁雪轻声问道，眼中带着关切。
莫凡叹了口气，将庞莱离世的消息，以及临终前那番石破天惊的嘱托，一股脑地告诉了穆宁雪。
关于召唤位面可能存在的“清算”和“反向入侵”，他并没有隐瞒。
穆宁雪听完，也没有办法。
位面冲突，跨越而来的大量妖兽，人类还能拥有可居住面积的土地吗？
丝毫不亚于一场帝王级妖魔的袭击。
莫凡突然想起穆白和蒋少絮这两人，现在这么重要的事，他们怎么能不在。
“穆白还在英国没回来？”莫凡问道。
“嗯。”穆宁雪点头。
“你觉得我现在打电话过去让他们回国，我会不会被骂？”莫凡看了眼时间。
“现在他们那边的时间是凌晨，你觉得呢？”穆宁雪白了一眼莫凡。
“那还是等天亮吧。”莫凡讪讪地收起手机，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穆宁雪看着莫凡疲惫的样子，轻声道：“先去休息吧，事情再紧急，也不差这几个小时。明天再联系他们也不迟。这晚上也做不了什么事。”
莫凡点了点头，他将那份手稿小心收好，和穆宁雪一同离开了书房。
然而，这一夜，莫凡睡得并不安稳。
梦中，或许也不是梦，是长时间的一种精神紧张，让自己以意识的状态进入召唤位面。
光怪陆离的景象不断交织。
时而是一片龙影翻腾的山谷——万龙谷
时而是凤鸣引起的火雨——不死火山
时而坠入极寒深渊——片永冻冰川
时而在林木间飘动——无尽林海
......
视线再次转换，他的意识被抛入了一片扭曲虚空。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空间如同被打碎的镜面，呈现出光怪陆离的折叠和断层。
这里只有黑白两色，还有着不断变幻、撕裂的诡异光带和一些无法理解的几何形状在漂浮。
一些能够在空间裂缝中生存的奇异生物，这些生物如同鬼魅般时隐时现，没有固定的形态。
突然周围再次变幻，一双无比猩红的眼睛瞪了他一眼。
“呃！”
莫凡猛地惊醒，冷汗淋漓，心脏狂跳不止。
莫凡猛的抓住床单，不断的深呼吸。
整个召唤位面，不只是千族精灵塔，万龙谷，不死火山......
整个召唤位面，就是一个巨大无比、危机四伏、存在着无数远超人类想象的古老存在的世界！
人类所谓的召唤，就像是在一头沉睡的巨兽身上，一直小心翼翼地汲取着微不足道的力量。就像蚊子一样，一次吸一点。
人类会烦躁蚊虫，而如今，这头巨兽，似乎也有苏醒的迹象，并且对身上的“寄生虫”充满了恶意。
召唤位面给莫凡的压迫感甚至已经大于了黑暗位面。
是因为文泰在黑暗位面吗？还是因为自身以后也会是黑暗王之一？
莫凡坐在床上思索着。
天开始明亮了。
天光彻底放亮，却驱不散莫凡心中的沉闷。
莫凡没有丝毫耽搁，立刻拨通了穆白的电话。
这一次，电话很快被接起。
“莫凡？”穆白的声音响起。
“穆白，听着，没时间解释太多。”莫凡语速极快，“叫上蒋少絮，用你们能想到的最快方式，立刻回国，到凡雪山集合。出大事了，天大的事。”
“嗯，知道了。”穆白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莫凡又给赵满延打了一个电话，没想到赵满延也跑去英国陪老婆去了。
灵灵和穆宁雪全负责研究在庞莱的手稿。
莫凡则是完全与外界隔绝，昨晚上是自己无意识的进召唤位面。
这次他准备主动进入。
莫凡将黑龙头盔戴上。
万龙谷的暴戾龙威如同实质一般压了过来，但这一次，莫凡“看”得更清楚了。
在那熔岩山谷的最深处，一片翻腾的血池中，一个庞大到难以形容的暗影缓缓蠕动了一下，仅仅是一个微小的动作，就让整个山谷的龙影齐齐发出震天的咆哮，那咆哮声中带着狂热与臣服。
莫凡的意识不敢过多停留，那深处的存在让他灵魂都在颤栗。
不死火山在那连接天地的火山口内，里面是一片流淌着金色神火的湖泊，湖中心，那华丽的巨大身影似乎微微抬起了眼眸，它感觉到了被窥视。
看向莫凡的位置。
莫凡感觉自己的意识差点被那目光点燃，连忙移开“视线”。
急忙离开。
来到其他区域。
无尽林海深处，一株通体如同翡翠雕琢，叶片却闪烁着金属寒光的巨树轻轻摇曳，其中一片叶子脱落，化作一道翠绿流光，瞬间斩裂了远处一座山丘。
但这树给的威压却不如万龙谷和不死火山的两位。
莫凡再次换一片区域。
永冻冰川的极寒深渊下，一双如同蓝色星辰般的巨大眼眸缓缓睁开，冷漠地“瞥”了一眼莫凡意识所在的方向，随即又缓缓闭合。
压根没正眼看莫凡一眼。
但莫凡想靠自身意识在跨入那扭曲的空间，却发现怎么瞬移也无法达到。
就连亡国兽冢也无法感应。
突然！
一双无比猩红的巨大眼眸，毫无征兆地在他“眼前”猛然睁开！
这双眼睛比他在被动窥探时感受到的更加清晰，更加恐怖！
莫凡猛地睁开眼睛，身体剧烈一晃，脸色瞬间苍白如纸，额头上青筋暴起，一缕鲜血从鼻孔中缓缓流出。
“呼......呼......”他大口喘息着，心脏狂跳，灵魂深处还残留着那双猩红眼眸带来的刺痛与冰寒。
“这绝对是高等帝王......”莫凡心有余悸。
两人甚至没有打过照面，那眼睛只是瞪了莫凡一眼。
“没事吧”穆宁雪立刻走了过来，手上拿着一杯水，顺便用纸张把鼻血给莫凡抹掉。
“比想象的更糟，那些古老存在，比庞我所见的所有帝王都要强大，但对人类的敌意不是很明显。但那双‘眼睛’的主人对人类的敌意估计很大.......”
莫凡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震荡的精神。
“眼睛？”灵灵问道。
“嗯，我甚至没和他本体打过照面，就是一双眼睛瞪了我一下，我直接被驱逐召唤位面。”莫凡一口饮下电解质水。
现在莫凡不开恶魔化在全世界也是跻身在前列的绝对强者，这让他都心有余悸。
灵灵只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