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林城审判会的办公室小红，刚刚发送完账单的秦安，满意地喝了口茶，。
看着屏幕上莫凡“含泪”同意的分期协议，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容。
“和商人斗，有些稚嫩。这下维修费有着落了，说不定还能小赚一笔，嗯，下次他再来，得想办法再‘切磋’一下，场地费得提前收！” 秦安摸着下巴。
飞往飞鸟市的航班上，莫凡瘫坐在位置上。
那串数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海里盘旋，越想越觉得肉痛。
莫凡忍不住对一旁的灵灵抱怨：“灵灵，你说老秦他一个出身帝都大氏族的人，至于为了这点维修费跟我斤斤计较吗？他们秦家指缝里漏点资源，都够修十个训练场了吧？”
莫凡低声道：“我怎么觉得他就是在趁机敲竹杠。”
灵灵摘下眼罩，“就是，不过也不亏。”
“和一些大氏族的人打好关系，虽不说有多大的好处，至少一时半会没有坏处。”
回到凡雪山，这才让莫凡心情稍微好转了一些。
莫凡硬着头皮，找到了正在处理事务的穆宁雪。
“雪雪，那个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莫凡搓了搓手，脸上堆起有些尴尬的笑容。
穆宁雪抬起头，看向有些心虚的莫凡：“怎么了？小炎姬出什么事了？”
“那倒不是，小炎姬好得很，心夏带去帕特农神庙稳固了。”莫凡连忙摆手，然后深吸一口气，“就是在林城跟审判会的一个朋友切磋了一下，稍微呢......嗯......动静大了点，把他们的训练场弄坏了一点点。”
穆宁雪微微挑眉：“一点点？”
“可能比一点点要多那么一些。”莫凡声音越来越小，“然后他们发来了维修账单。”
莫凡把账单给穆宁雪看了一下。
穆宁雪扫了一眼那串数字，眼角也微不可察地跳动了一下。
莫凡以为要迎来一场“风暴”时，穆宁雪却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你居然接受别人给你开账单了？”
“这点钱，凡雪山还是有的。”
莫凡见穆宁雪没多说什么，也是放下心来。
“对了，就你走的这几天，江昱给我来了个消息，说庞莱老先生要见一见你。”穆宁雪把莫凡伸过来的嘴给抵住。
莫凡铁定了心要吃上这口。
满足后，立马回问道:“庞莱老先生要见我？”
莫凡感觉有些诧异。
怎么远在帝都的宫廷首席突然要见他？
而且是通过江昱传来的消息，并非直接联系，这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江昱是庞莱的弟子，也是国府队的队友，关系亲近，由他传话，意味着这或许并非完全的官方邀请。
“江昱有说是什么事吗？”莫凡问道，心里隐隐觉得可能不是什么轻松愉快的事情。
庞莱那样地位的人物，轻易不会主动召见一个小辈。
穆宁雪摇了摇头：“他没有明说。”
莫凡轻微点头。
“好吧，我明天再去。”
莫凡的狗爪子伸向穆宁雪的身上。
......
第二天。
莫凡醒来时，穆宁雪早就已经起床走人。
莫凡清醒了一下脑子后，订了一张机票。
无论是因为庞莱曾经的关照，还是出于对这位守护国家多年的长者的敬重，这个面他都必须去见。
没有过多耽搁，莫凡简单收拾后，径直前往帝都。
这次莫凡没有带任何人。
帝都，宫廷，这座几百年古都，依旧笼罩在一种庄重、威严而又带着历史沉淀的氛围中。
莫凡这次过来，却没有驻足欣赏它的恢弘，按照江昱提供的地址，莫凡来到了帝都一处并不起眼，但环境极为清幽雅致的疗养院。
疗养院守卫较多，但在江昱提前打过招呼的情况下，莫凡还是很顺利地进入了里面。
穿过几条回廊，来到一处独栋的小楼前，江昱正好准备过来接莫凡。
江昱正好从楼里出来，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与悲伤，眼眶有些红肿。
莫凡顿感不妙。
“老师他在房间内等你。”江昱简单明了。
莫凡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沉默地跟着江昱走进了那栋静谧得有些压抑的小楼。
刚开始感觉这满园白色，银装素裹。
现在却感觉是无比的压抑。
推开房门，一股混合着草药与魔药的味道扑面而来。
房间内光线昏暗，只开着一盏床头灯，柔和的光线勾勒出床上那人枯槁的轮廓。
庞莱静静地躺在那里，比莫凡想象的还要憔悴。
他双眼紧闭，脸颊深陷，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已从这具躯壳中流逝。
他的呼吸极其微弱，胸膛只有轻微的起伏，就像是即将燃尽的灯火，在做着最与死神最后的赛跑。
床边，除了江昱，还有几位和江昱差不多大的中年人，大概也是庞莱收的弟子，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悲痛。
几人看到莫凡进来，他们微微颔首，让开了位置。
“庞老......”莫凡走到床边，轻声呼唤，原本这一行是无比的顺风顺水，却在这里心情被压抑的沉重无比。
这位曾经站在国内召唤法师界顶端，威严而睿智的长者，如今竟衰弱至此，让人唏嘘不已。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似乎是听到了莫凡的声音，庞莱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一下，极其费力地睁开了一条缝隙。
庞莱努力聚焦，视线在莫凡脸上停留了片刻，那浑浊的眼底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微弱的代表着“放心”的光芒。
他的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般的气音。
然后，他抬起放在被子外、那只枯瘦如柴、布满褶皱和老人斑的手，极其轻微地，指向了床头柜的方向。
江昱立刻心领神会，快步上前，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取出一个由暗沉木材打造的盒子。
他双手捧着，递到莫凡面前。
“老师。”江昱的声音很低。
庞莱的手指无力地垂落，呼吸变得更加急促而微弱。
“庞老，您说，我听着。”莫凡俯下身，声音放得极轻。
庞莱的嘴唇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盒子里面有些关于我找到的古老图腾的记载，找图腾的事还是得靠你们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腑中挤压出来，带着嘶哑的气音。
莫凡点头，“这是肯定的。”
庞莱停顿了许久。
“这几年我一直在召唤位面与那些生灵沟通。”
尤其是与我们东方古老传说相关的国兽’.....”
莫凡心头一震。
“国兽”？
这个词他当然熟悉，当时庞莱第一次将国兽召唤出来时就将八岐大蛇瞬秒。
莫凡屏住呼吸，凝神倾听。
“我们以往太依赖契约......以为签订了契约，召唤兽便是工具。”庞莱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有追忆，有悔恨，更有一种深深的忧虑，“错了......我们都错了......”
“召唤位面那里面远比我们想象的更加庞大，更加危险，那里的生灵，尤其是那些被称为‘国兽’的古老存在，它们拥有不逊于，甚至超越我们人类的智慧与力量，它们看待我们并非主人与仆从......”
庞莱的声音断断续续，莫凡不敢打断，只是蹲在一旁聆听着。
“它们视契约为一种平等的交流，一种暂时的盟约。”
“而我们近些年来，召唤法师增多，过度索取，强行契约，甚至奴役驱使......早已引起了许多强大存在的不满。”
“我以灵魂为引，耗费数年光阴与几位相对温和的‘国兽’沟通得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庞莱的呼吸猛地急促起来，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江昱连忙上前，却被庞莱用眼神制止。
他死死抓住莫凡的手臂，枯瘦的手指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指甲几乎要掐进莫凡的肉里。
莫凡忍着疼痛，就这么蹲着。
“召唤位面中，一些强大的势力，以万龙谷中龙皇为首的一些极端派......正在酝酿一场清算！它们认为人类是寄生在契约上的蛀虫，是破坏平衡的毒瘤！”
“它们想要撕毁古老的盟约，想要......切断大部分与我们世界的联系通道！甚至可能有极端者，想要反向入侵！”
莫凡心中剧震！反向入侵？来自召唤位面的入侵？
那将是远比任何妖魔帝国更加恐怖的灾难！人类对召唤位面的了解太少太少，那里究竟有多少堪比帝王，甚至超越帝王的恐怖存在，根本无人知晓！
难怪那次会突然冒出界门碎片。
正好有一只龙爪跨出了界门。
那一只龙爪影裔王付出不小代价才将它斩断。
难道那个龙爪就是所谓龙皇的？
一件件事情在莫凡脑子里面像走马灯一样播放。
我试图挽回，但力量不足，它们也不再信任。”庞莱的脸上露出了深深的疲惫和无力感。
“莫凡，你的天赋，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你能做到我未能做到之事。”庞莱的目光充满了最后的期盼和沉重的嘱托。
“找到它们并取得信任，了解真正的威胁阻止谈不上，或者至少延缓那场清算人类的未来......”
庞莱话语未尽，原本抓着莫凡的手猛地一松，无力地垂落下去。
他胸膛最后那点微弱的起伏，也彻底停止了。
庞莱眼睛依然看着莫凡，但还带着许多欲说的话语卡在喉咙，直至定格在了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