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犬和墨渊的归来,带来了至关重要的线索,却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石室内的温暖微光下,两人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景象,如同一盆冷水,瞬间冲淡了众人因找到“净息之间”和解读古籍而升起的些许振奋。
“快!扶他们躺下!”老鬼顾不上询问细节,立刻接手治疗。猎犬的伤势最为严重,左臂骨折,肋骨可能也有裂痕,脸上那道伤口差点伤及眼睛,失血过多,而且似乎还中了某种神经毒素,身体不时痉挛。墨渊主要是内腑震荡和内出血,加上精神透支,同样虚弱不堪。
守碑人提供的、封存在玉瓶中的浓缩营养膏和疗伤药粉此刻发挥了巨大作用。纯净的能量场本身也有助于稳定伤势和抵抗毒素。百灵、小五和林晚在一旁帮忙清洗伤口、敷药、包扎。
玄臻站在一旁,看着两人身上那狰狞的伤口和战斗留下的痕迹,金色的瞳孔中沉淀着冰冷的火焰。他没有催促,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约莫半个时辰后,在药物和能量场的双重作用下,猎犬的痉挛停止,呼吸稍微平稳,虽然依旧昏迷,但生命体征算是稳住了。墨渊也缓过气来,能勉强开口说话。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守碑人递过一碗用玉石池底残留液体(似乎是某种能量高度浓缩的灵液,效用极佳)化开的药汤,沉声问道。
墨渊喝下药汤,苍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他深吸一口气,开始断断续续地讲述他们分离后的经历。
原来,猎犬、山魈、墨渊、小虫四人执行“嫁祸”计划后,按照预定路线前往汇合点。途中,他们发现了一支由“园丁三号”下属“回收者”和强化感染者押送的运输队,规模不小,护卫严密,似乎在运送什么重要物资。猎犬出于侦察本能,决定远远尾随,看看能否捞点好处或获取情报。
运输队进入了旧城区深处一片被“网”严密控制、以前似乎是某个古代地下遗迹的区域。那里被改造成了临时的物资中转站和……关押“异常个体”的设施。他们在外围潜伏观察时,意外发现一批刚被运送进来的“货物”中,竟然有这些散发着古老纯净能量波动的玉简碎片和微光石残片,以及那个残缺的石盘!这些东西显然与“网”的能量格格不入,却被特意收集、运送,这引起了猎犬的高度警觉。
“我们判断,那里可能是一个被‘网’占据或正在发掘的古代遗址,‘园丁三号’或许在利用那里做什么研究,或者……试图转化或破解这些古代遗物的力量。”墨渊声音低沉,“猎犬认为,这些东西对我们可能至关重要,必须弄到手。正好,之前‘嫁祸’引发的混乱,似乎让那个区域的守备出现了一些调动和松懈。”
他们决定冒险潜入。小虫负责在外围监控和提供技术支援(干扰警报、伪造指令),猎犬、山魈和墨渊潜入内部。过程惊险万分,他们避开了数道能量扫描和巡逻队,靠着猎犬对“网”单位行为模式的熟悉和山魈的蛮力,潜入了核心仓库区域。
“就在我们拿到东西,准备撤离时……被发现了。”墨渊眼中闪过一丝后怕,“不是普通的巡逻队,是‘园丁三号’直属的精英猎杀小队,还有一只……我们从未见过的、像是缝合了多种畸变体特征的‘试验型’怪物。山魈为了掩护我们带着东西撤离,主动引开了大部分敌人……”
他的声音哽了一下。猎犬在昏迷中似乎也听到了,身体不安地动了一下。
“我们……冲了出来,小虫在外面接应,制造了混乱。但那只‘试验型’怪物追了出来,非常难缠,速度和力量都超乎想象,还能喷射强酸和释放精神冲击。猎犬就是为了挡住它的一记致命攻击,才受了这么重的伤……最后,是小虫引爆了预设的、针对‘网’能量网络的干扰炸弹,暂时瘫痪了那一片区域的监控和部分单位,我们才侥幸逃脱……但山魈……”墨渊低下头,声音艰涩,“我们没有等到他出来……通讯也中断了……”
石室内一片寂静。只有祭坛光芒流转的细微嗡鸣。
山魈……那个总是冲锋在前、悍勇无畏的巨汉,为了掩护同伴和珍贵的线索,生死未卜。
“小虫呢?”天工忍不住问。
“他……伤势不重,但消耗巨大,留在我们预设的一个靠近汇合点的安全屋里休整和监视。他说,他会继续尝试联系山魈,并监控‘园丁三号’区域的后续动静。我们……必须尽快把东西送回来。”墨渊看向地上那个布包,眼中充满血丝,“这些东西……值得吗?”
值得用山魈的性命去换吗?
没有人能立刻回答。石盘和玉简碎片静静地躺在那里,散发着古老的微光,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某个失落时代的秘密。
守碑人默默走上前,再次拿起那块残缺的石盘,手指摩挲着上面的纹路,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沉痛的坚定:“这是‘星轨盘’,配合特定的星辰观测法和地脉感应,能指引‘净息之间’的方位。这些玉简碎片……如果解读出来,或许能告诉我们其他‘心钥’的线索,甚至‘源初之地’的具体位置。它们……是希望的火种。”
他抬起头,看向玄臻,看向众人:“那位山魈壮士的牺牲,是为了守护这火种,为了给这个世界,也给我们自己,争取一线生机。我们……不能辜负。”
玄臻走到猎犬身边,蹲下身,看着这个在黑暗中挣扎求生、将情报和希望看得比性命还重的汉子,又看向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的灰烬,以及刚刚苏醒、眼神还带着些许茫然的谛听。
牺牲已经发生,血痕已经刻下。他们无法挽回,只能背负。
“山魈,乃真勇士。”玄臻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无论生死,其志不泯。吾等当承其志,以此残盘断简,寻得前路,涤荡污浊,方不负其血。”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那石盘和玉简:“守碑人前辈,即刻起,全力解读此物。墨渊,好生休养,将潜入所见之‘网’据点地形、守备、及那‘试验型’怪物特征,详述于图。林晚,以‘镜心’助前辈解读,并感应此石盘与碎片,或有所得。老鬼、天工,继续照看伤员,并着手研究,如何利用此间能量与装置,增强战力或制造更多依凭。”
他的安排迅速而有序,将悲痛和压力转化为行动的动力。
“阿武,小五,加强警戒。此地虽隐,然‘网’既已察觉古代遗物之价值,搜寻力度必增。”玄臻最后看向裂隙入口外的黑暗,“待猎犬稍愈,墨渊复原,便需规划下一步行动。目标,锁定被‘网’占据之‘净息之间’,伺机夺取‘心钥’线索,并……探寻山魈下落。”
命令下达,众人再次行动起来。悲伤与凝重沉淀心底,化为更加坚定的决心。
守碑人和林晚立刻投入到对石盘和玉简碎片的深入研究。墨渊在百灵的照顾下,一边恢复,一边凭借记忆绘制详细的地图和情报。老鬼和天工则在祭坛旁,尝试用这里的纯净能量和材料,改进“和鸣”装置,或者制造一些新的防御或探测工具。
归途铺满了血痕,希望浸染着牺牲。
但前行的脚步,不能因此停歇。
在这深埋地下的古老遗迹中,幸存者们擦干血迹,包扎伤口,将同伴的牺牲与带回的希望之火一同捧在手心,开始为更加艰险、却也更加接近真相的下一段征程,默默准备。
裂隙之外,暗河依旧奔流,黑暗依旧无垠。
但石室之内,那簇由古老先师点燃、历经岁月侵蚀、又由今人鲜血浇灌的微光,正顽强地燃烧着,试图照亮那通往救赎与终结的、布满荆棘的狭窄路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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