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把天空烤得湛蓝,城西旧货市场的青石板路被晒得发烫,却挡不住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斑驳的老墙下,摊位挨挨挤挤,旧家具的榫卯吱呀作响,老钟表的滴答声混着小贩的叫卖,堆成山的旧货里藏着岁月的痕迹,也藏着不为人知的惊喜。
张涛手里拎着个硬纸筒,里面装着前几天淘来的周炼霞仕女图,身边跟着穿着件印着 “好好学习” 的运动服黄雷,后背湿了一大片,手里紧紧攥着个磨破边角的笔记本,封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古董鉴定秘籍”,里面已经画满了简笔画:有标注 “老锈结实” 的铜器,有画着 “云母宣光泽” 的字画,今天的新页面上,提前留好了 “瓷器鉴定” 的标题,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瓷瓶,等着填充内容。
“涛涛,你看那个红釉罐子!红得发亮,是不是老古董啊?” 黄雷拽着张涛的胳膊,指着不远处摊位上的一个红釉罐,眼睛亮得像星星,说话都带着气喘 —— 他刚才跑遍了大半个市场,就为了找张涛说的 “老瓷片”,结果瓷片没找到,先被这红罐子吸引了。
张涛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红釉罐摆在摊位最显眼的地方,釉色鲜红刺眼,表面光溜溜的没有一点瑕疵。他拉着黄雷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罐身,又用指甲在罐底轻轻刮了刮,笑着摇头:“这是新做的仿品,你看这釉色,红得发贼,像涂了一层油漆,老红釉是温润的,像玉一样透着质感,不会这么刺眼。还有这罐底,太光滑了,没有老瓷器底足该有的火石红,也没有使用过的磨损痕迹,一看就是机器打磨出来的。”
黄雷赶紧掏出笔记本,笔尖在纸上飞快地划着:“新釉刺眼,老釉温润;新底光滑,老底有火石红。” 他一边写一边念叨,还特意用红笔在 “火石红” 三个字下面画了横线,又画了个小小的红点点,标注 “像铁锈的颜色”。
摊主是个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见两人对着罐子指指点点,凑过来说:“小朋友,懂行啊?这可是民国的红釉罐,正经老物件,要价 800 块,诚心要能便宜点。”
“大叔,你这罐要是民国的,我把它吃了。” 张涛笑着说,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瓷片,“你看这块清代民窑的红釉瓷片,釉色温润不刺眼,边缘有自然的磨损,底足还有火石红,这才是老瓷器的样子。你这罐,釉色是化学颜料调的,一刮就掉,不信你自己看。”
他说着,用指甲在罐底边缘轻轻一刮,果然刮下一点红色粉末。摊主的脸色瞬间变了,讪讪地说:“小朋友眼睛真毒,这确实是高仿的,要不你给个价,合适就卖给你当摆设。”
黄雷立刻接话:“涛涛说这是新仿的,最多值 50 块!” 他说着,还把笔记本举起来,指着上面的 “新釉特征” 给摊主看,那认真的样子逗得周围几个路人哈哈大笑。摊主被笑得不好意思,最终以 30 块钱把红釉罐卖给了黄雷,还嘟囔着:“这小孩比老行家还厉害,以后我可不敢随便糊弄人了。”
黄雷抱着红釉罐,像抱着宝贝似的,小声对张涛说:“涛涛,咱们买这仿品干嘛呀?又不值钱。”
“用来做对比啊。” 张涛接过罐子,放在地上,“以后咱们遇到红釉瓷器,就拿它当参照物,一看釉色就知道是不是新仿的,这可是最直观的练手标本。” 他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老周借给他的《清代瓷器图册》,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红釉瓶说:“你看,图册上的老红釉和这仿品的颜色对比多明显,以后逛市场,多对照图册和实物,慢慢就有经验了。”
两人正说着,一阵争吵声从市场拐角传来。只见一个穿花衬衫的商贩正对着黄雷刚才光顾过的摊位嚷嚷:“老王,你这仿品也敢当老瓷卖?还敢要 800 块,坑人也没你这么坑的!”
张涛和黄雷对视一眼,走了过去。那花衬衫商贩正是刚才嘲讽黄雷的老王,他摊位上摆着一个 “民国粉彩花鸟瓶”,瓶身上画着花鸟图案,颜色鲜艳,要价 800 块。刚才跟他争吵的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手里拿着个放大镜,正对着花瓶仔细看着。
“我这就是老瓷,你不懂别瞎嚷嚷!” 老王梗着脖子,看到张涛和黄雷过来,眼神一挑,“又是你们俩毛孩子,怎么着?还想管我的闲事?这花瓶能买你们 10 套校服,懂不懂规矩?别瞎摸,摸坏了你们赔得起吗?”
黄雷被他说得脸涨红,攥着笔记本的手都紧了紧,上前一步说:“你这花瓶是新仿的!涛涛教我了,老瓷的釉色温润,你这釉色发闷,没有光泽;老瓷的画工线条流畅,你这画工僵硬,鸟的眼睛都画得呆呆的;还有这底足,没有火石红,是刷的红颜料,一刮就掉!”
老王被说得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你个毛孩子懂什么?这是‘官窑民仿’,本来就没有火石红!我看你就是嫉妒我卖得贵,故意找茬!” 他说着,还拿起花瓶,“你们看,这花瓶多结实,老瓷能这么结实吗?”
张涛没跟他硬碰硬,从帆布包里掏出三块瓷片,放在摊位上:“大家来看,这三块都是清代民窑的瓷片,第一块是红釉的,第二块是青花的,第三块是粉彩的。你们看它们的釉色,都是温润的,没有一点刺眼的感觉;再看底足,都有自然的火石红和磨损痕迹。”
他又指着老王的粉彩瓶:“你这瓶的釉色是化学做旧,表面看着发闷,其实是涂了一层清漆,用指甲一刮就能刮下来;画工线条僵硬,花鸟的比例都不对,老粉彩的画工都是手工绘制,透着灵气;还有你说的‘结实’,老瓷经过百年,胎质细密,确实结实,但不会像你这瓶一样,敲起来声音发闷,老瓷敲起来声音清脆悦耳。”
说着,张涛轻轻敲了敲瓷片,发出清脆的 “叮叮” 声,又敲了敲老王的花瓶,发出沉闷的 “咚咚” 声。周围的路人都围了过来,议论纷纷:“听声音确实不一样啊!”“这小孩说得挺有道理,我以前买老瓷,敲起来就是清脆的!”
老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张涛又用指甲在花瓶底足轻轻一刮,果然刮下一点红色粉末。“你这底足的红颜料,一刮就掉,老瓷的火石红是胎土自然氧化形成的,根本刮不掉。” 张涛说,“你这花瓶就是新仿的,成本也就 50 块,卖 800 块就是坑人!”
路人一听,顿时炸开了锅:“原来是骗子!”“50 块的东西卖 800 块,也太黑了!” 老王被说得无地自容,赶紧把花瓶收起来,低着头说:“行,算我栽了!这花瓶 50 块卖给你,就当是赔罪了!”
黄雷立刻掏出 50 块钱递过去,接过花瓶,兴奋地对张涛说:“涛涛,咱们又多了一个练手标本!” 他说着,还把花瓶和刚才买的红釉罐放在一起,对照着笔记本上的要点,一一记录下来,那认真的样子引得路人纷纷点赞:“这小孩真刻苦,以后肯定能成古董专家!”
解决了老王的闹剧,两人继续逛市场。走到市场尾端,一个不起眼的旧货摊吸引了张涛的注意。摊主是个白发老头,正坐在小马扎上抽烟,摊位上堆着一堆旧书、破碗和瓷片,角落里放着一个缺了盖的青花小罐,罐身有一道细细的裂纹,看起来毫不起眼。
黄雷也看到了那个小罐,拉着张涛走过去:“涛涛,你看这个小罐,是不是老瓷啊?它的釉色看着挺温润的,底足好像也有火石红。”
张涛蹲下身,仔细观察那个小罐。罐身是典型的清代青花发色,呈灰蓝色,釉色温润不刺眼,表面有一层自然的包浆;画工是清代中晚期常见的牡丹纹,线条流畅,花瓣层次分明,透着手工绘制的灵气;底足粗糙,有明显的火石红,还有使用过的磨损痕迹;罐身的裂纹是细冲,没有贯通,不影响整体结构。
“这是清代中晚期的民窑青花小罐,是真品!” 张涛心里暗喜,抬头问摊主:“大爷,这个小罐怎么卖?”
白发老头瞥了一眼小罐,摆摆手说:“这罐缺了盖,还有裂纹,不值钱,你要是想要,150 块拿走。”
黄雷赶紧说:“大爷,能不能便宜点?我们是学生,没多少钱,就是想买来练练手。” 他说着,还把自己的笔记本递给老头看,“你看,我们正在学鉴定,买回去对照着书学习。”
老头看了看笔记本上的简笔画和笔记,笑着说:“你们这两个小孩真有意思,还专门学这个。行,120 块卖给你们,希望你们以后能成为懂行的人,别像刚才那个老王一样坑人。”
张涛掏出 120 块钱递过去,小心翼翼地把小罐抱起来,黄雷立刻从帆布包里掏出软布,仔细地把小罐包好,放进带来的硬纸筒里。“谢谢大爷!” 两人异口同声地说,转身就要走。
“等一下!” 老头叫住他们,从摊位上拿起一块青花瓷片,“这个送给你们,是我以前捡的,跟这个小罐是一个年代的,你们可以对照着看看胎质和釉色。”
黄雷兴奋地接过瓷片,连连道谢,把瓷片小心地放进笔记本里夹好,像是珍藏宝贝一样。
两人刚走出没几步,就看到刚才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蹲在地上,对着一堆瓷片翻找着。他看到张涛手里的青花小罐,眼睛一亮,凑过来说:“小朋友,你这小罐能不能卖给我?我出 500 块!”
黄雷立刻摇头:“不卖!这是我们练手的宝贝!”
中年人不死心,又说:“我出 800 块!我是做古董生意的,这小罐虽然有瑕疵,但也是清代民窑的真品,存世量不少,800 块很划算!”
张涛笑着说:“大叔,我们不是为了赚钱,就是想练手。而且这小罐的价值不止 800 块,清代中晚期的民窑青花精品,就算有瑕疵,也能值 3000 块左右,你给的价格太低了。”
中年人的脸色一变,没想到这个 15 岁的小孩竟然这么懂行,只好讪讪地说:“小朋友,你真是深藏不露啊!以后有什么好东西,记得联系我,我给你好价格。”
看着中年人离开的背影,黄雷兴奋地跳了起来:“涛涛,咱们捡到大漏了!120 块买的小罐,竟然能值 3000 块!” 他说着,还小心翼翼地把硬纸筒抱在怀里,生怕摔了碰了。
两人继续逛市场,走到一个卖旧瓷器的摊位前,看到一位大爷正拿着一个青花碗,对着碗口哈气,然后用袖子使劲擦着。“老瓷越擦越亮,这碗肯定是老的!” 大爷一边擦一边说,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
张涛和黄雷对视一眼,走了过去。那青花碗的釉色浮光刺眼,画工僵硬,底足没有火石红,明显是新仿的。黄雷忍不住说:“大爷,您别擦了,这碗是新仿的,越擦越暴露。”
大爷愣了愣,不高兴地说:“你个小孩懂什么?我玩古董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老瓷越擦越亮,这碗擦得这么亮,肯定是老的!”
张涛笑着解释:“大爷,老瓷的包浆是温润的,越擦越柔和;新瓷的浮光是化学做旧的,越擦越刺眼,您看您这碗,现在亮得都晃眼了,这就是新仿的特征。” 他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那块清代青花瓷片,“您看这块老瓷片,就算擦也不会这么亮,而是透着温润的光泽。”
大爷将信将疑地接过瓷片,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青花碗,对比了一下,果然发现碗的光泽太过刺眼。他不好意思地笑了:“原来如此,我还以为越亮越好呢!多亏你们提醒,不然我就要花冤枉钱了。”
摊主在一旁看得哭笑不得,对大爷说:“大爷,您以后买老瓷,可别再哈气擦了,容易上当。不如多问问这两个小朋友,他们可比我懂行多了!”
周围的路人都笑了起来,大爷也跟着笑:“是啊是啊,现在的小孩真厉害,懂的比我们这些老家伙还多!以后我买古董,一定先请教他们!”
逛到中午,太阳越来越晒,两人找了个树荫下的小马扎坐下休息。黄雷掏出笔记本,把今天学到的瓷器鉴定技巧整理成口诀,写在扉页上:“老釉温润新釉贼,老底火石红相随;画工僵硬是新仿,款识潦草别贪贵。” 他一边写一边念,还特意用蓝笔在每个字下面画了横线,看起来格外认真。
“涛涛,你看我编的口诀怎么样?” 黄雷把笔记本递给张涛,眼里满是期待。
张涛接过笔记本,仔细看了看,笑着点头:“编得很好!简单好记,还把核心要点都包含了。以后咱们逛市场,就照着口诀来,肯定能少上当。” 他说着,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块带 “成化款” 的老瓷片,“这个送给你,作为奖励。这是明代的瓷片,虽然不值大钱,但胎质和釉色都很有代表性,你可以好好研究研究。”
黄雷兴奋地接过瓷片,小心地放进笔记本里夹好,像是得到了宝贝一样:“谢谢涛涛!我一定会好好研究,以后跟你一起捡更多的漏!”
两人正说着,一位老奶奶提着个竹篮走过来,篮子里放着一个青花盘。老奶奶看到张涛手里的瓷片,犹豫了一下,走过来问:“小朋友,你们懂古董吗?能不能帮我看看这个盘子,刚才有个商贩说这盘子不值 50 块,让我便宜卖给她,我有点不放心。”
张涛接过青花盘,仔细观察起来。这青花盘的釉色温润,呈灰蓝色,画工是清代晚期常见的缠枝莲纹,线条流畅,底足有明显的火石红和磨损痕迹,款识是 “大清光绪年制”,虽然字迹潦草,但符合清代民窑的特征。
“老奶奶,这盘子是清代晚期的民窑真品,虽然不是什么珍品,但也能值 1500 块左右,那个商贩是想坑您!” 张涛说。
老奶奶一听,眼睛都亮了:“真的吗?我这盘子是祖上传下来的,一直放在家里当菜盘用,没想到这么值钱!”
黄雷也凑过来说:“老奶奶,涛涛说得对!您看这盘子的釉色和底足,都符合老瓷的特征,那个商贩就是想低价收您的宝贝,您可别卖给她!”
老奶奶感激地说:“太谢谢你们了!要是没有你们,我可就亏大了!” 她说着,从竹篮里拿出一串老玛瑙珠子,“这串珠子也是祖传的,不值什么钱,送给你们当谢礼,谢谢你们帮我识破了商贩的诡计。”
张涛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玛瑙珠子。这串珠子虽然不是什么珍品,但玛瑙质地温润,颜色均匀,也能值 800 块左右,算是意外收获。
下午,两人带着今天的收获回到家。张涛把青花小罐和两块新淘的瓷片小心翼翼地放进樟木盒里,黄雷则坐在书桌前,把今天的经历和学到的技巧详细地记录在笔记本上,还画了青花小罐的简笔画,标注着 “清代晚期民窑、缺盖、细冲、价值 3000 元”。
没过多久,张涛带着青花小罐去找老周鉴定。老周接过小罐,仔细看了看,笑着说:“涛涛,你这眼光真是越来越毒了!这确实是清代中晚期的民窑青花精品,虽然有瑕疵,但存世量不少,市场估值在 3000 元左右。你这 120 块买的,真是捡了个大漏!”
老周又看了看黄雷的笔记本,赞许地说:“黄雷这孩子也很认真,笔记记得很详细,还编了口诀,以后肯定能成气候。你们俩这么用心,以后在古董收藏界肯定能有一席之地。”
从老周家出来,黄雷兴奋地说:“涛涛,老周叔都夸我们了!以后我们一定要多逛旧货市场,多学鉴定技巧,捡更多的漏,赚更多的钱!”
张涛笑着点头:“好!不过我们不能只想着赚钱,更重要的是学习鉴定知识,积累经验。古董收藏不仅是投资,更是对历史文化的传承,我们要尊重每一件老物件,不能为了赚钱而投机取巧。”
两人骑着二八大杠,行驶在楚江县城的街道上。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的老槐树叶子沙沙作响,像是在为他们加油鼓劲。张涛看着远处贴出的 “老城区拆迁规划公告”,心里默默盘算着:等古董捡漏积累足够的资本,就趁着拆迁的机会开家建材店,既稳妥又能赚大钱,为以后的商业帝国打下基础。
黄雷似乎察觉到了张涛的心思,笑着说:“涛涛,不管你以后想做什么,我都跟着你干!你懂市场,我能跑腿,咱们肯定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