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月底的楚江县，连风都带着股热浪，可 “张氏建材店” 里的热闹劲儿比天气还足。自打县建司的水泥质量认证贴出来，每天天不亮就有村民来排队订建材，仓库里的水泥袋、钢材堆得跟小山似的，王曼坐在柜台后算账，手指在算盘上 “噼里啪啦” 响个不停，指甲缝里沾的墨水洗了三遍都没洗掉，连吃饭时拿筷子都带着股 “墨香”。
“妈，您歇会儿，喝口绿豆汤！” 张涛端着碗冰镇绿豆汤递过去，碗沿还挂着水珠。王曼头也没抬，手里的笔还在账本上写着：“歇啥呀，这刚算完城东老李家的订单，城西张家又打电话来说要加订 3 吨钢材，再慢点儿就得记混了。” 正说着，门口传来 “吱呀” 一声，黄雷开着辆二手小货车回来了，车斗里还剩半车没卸的钢材，他光着膀子，黝黑的脊梁上全是汗，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
“涛涛！今天邻市钢厂的李科长说了，咱要是每月能订够 150 吨钢材，再给咱每吨降 20 块！” 黄雷抹了把脸上的汗，抓起桌上的凉白开 “咕咚咕咚” 灌了大半瓶，“就是刚才在市场门口，听见几个商户说高明远在找南边建材市场的人，好像要给咱使绊子，咱得防着点。”
张涛刚要接话，就看见三个汉子慢悠悠地晃到店门口，为首的留着寸头，胳膊上纹着条青色的龙，龙尾巴都快甩到肘关节了，另外两个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跟在寸头身后，跟两尊门神似的堵在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堆在门口的钢材。
黄雷瞬间就绷紧了神经，赶紧把小货车往门口挪了挪，挡住大半扇门，撸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胳膊：“你们找谁？有事说事，别在这儿堵门，影响我们做生意！” 瘦高个往前凑了凑，三角眼眯成条缝：“咋地？这店是你开的？我们找张涛，跟你没关系，一边去！”
“我就是张涛。” 张涛从店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本钢材进货单，“几位找我有事？要是订建材，咱里面坐，喝杯凉水解解渴；要是没事，还请让让，别挡着其他客户。” 寸头汉子笑了笑，走到张涛面前，一股烟味混着汗味扑面而来：“你就是张涛？我是南边建材市场的刘老四，听说你这儿的钢材比市场价低 30 块钱，是不是真的？”
张涛点点头，把进货单递过去：“是真的，我们直接从邻市钢厂拿货，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所以价格能压得低。你看这进货单，上面有钢厂的公章，还有每吨的进货价，我就赚个辛苦钱，没卖黑心价。” 刘老四扫了眼进货单，把单子扔回给张涛，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抽出一根点燃，烟圈慢悠悠地飘到张涛面前：“年轻人，做生意别太贪。这楚江县的建材生意，一直是高老板牵头，大家都是按规矩来，你突然把价格压这么低，让我们这些老商户怎么活？我劝你还是把价格涨回去，跟大家保持一致，不然，以后你这货，恐怕连县城的门都进不来。”
周围的商户听见动静，都围过来看热闹，卖早点的赵婶推着小推车过来，一边收拾碗筷一边说：“刘老板，话可不能这么说，做生意讲究公平竞争，人家涛涛能拿到低价货源，是人家的本事，凭啥让人家涨价格？” 卖水果的老周也跟着说：“就是，我前几天在涛涛这儿订了两吨水泥，质量好还便宜，比在高明远那儿买省了不少钱，凭啥不让人家卖低价？”
刘老四瞪了赵婶和老周一眼：“我们跟张老板说话，轮得到你们插嘴？再多嘴，我让你们以后也做不成生意！” 赵婶当即就不乐意了，双手往腰上一叉：“你这是啥意思？威胁人啊？我卖我的早点，碍着你啥事儿了？有本事你让我做不成生意试试！” 老周也跟着帮腔，周围的商户都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刘老四的脸一下子就黑了。
张涛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刘老板，我这价格是按进货成本算的，没赚黑心钱。要是你们能拿到跟我一样的进货价，也可以卖这个价，我绝无二话。但要是你们想靠威胁垄断市场，那我只能报警了，现在是法治社会，没人能搞特殊。”
“报警？” 瘦高个突然笑了，笑得肩膀都在抖，“小子，你知道刘老板是谁吗？在南边建材市场，没人敢不给刘老板面子，派出所的人见了刘老板都得客客气气的，你还想报警？我劝你识相点，赶紧把价格涨回去，再给刘老板赔个礼，不然，你这仓库哪天被烧了，都不知道是谁干的！”
黄雷一听就火了，撸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你敢威胁我们？还想烧仓库？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来收拾你们！” 张涛赶紧拉住黄雷，从口袋里掏出个黑色的大哥大，那是他前几天刚托人买的，砖头一样沉，揣在兜里硌得慌，就是为了方便跟邻市建材厂联系。他当着三人的面，按下了拨号键，声音清晰：“喂，派出所吗？我是城西建材市场张氏建材店的张涛，有人在我店门口威胁我，还说要烧我的仓库，你们赶紧派人过来看看…… 对，就在城西建材市场，他们还没走。”
刘老四没想到张涛真敢报警，脸色变了变，三角眼盯着张涛手里的大哥大，心里犯了嘀咕 —— 这小子看着年轻，胆子倒不小，还真敢跟自己叫板。他刚想放句狠话，就听见远处传来 “呜哇呜哇” 的警笛声，越来越近。瘦高个和矮胖子都慌了，拉了拉刘老四的衣角：“老板，警察来了，咱们赶紧走！”
刘老四瞪了张涛一眼，咬着牙说：“行，你有种，咱们走着瞧！以后别让我再遇见你！” 说完，带着瘦高个和矮胖子，头也不回地往市场外走，走得太急，矮胖子还被门口的石头绊倒了，摔了个狗啃泥，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赵婶笑得最欢：“哎哟，这咋还摔了呢？是不是急着去投胎啊？” 矮胖子爬起来，脸涨得通红，头也不回地跑了。
警车停在店门口，王警官从车上下来，穿着身警服，腰里别着对讲机：“张涛，怎么回事？刚才是谁威胁你？人呢？” 张涛把刚才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还从店里拿出之前高明远栽赃用的劣质水泥袋：“王警官，这是上次高明远用劣质水泥栽赃我的证据，这次刘老四来威胁我，肯定是高明远挑唆的，他这是想垄断市场，不让我们这些新商户活下去啊！”
王警官接过水泥袋，皱着眉说：“高明远这阵子确实有点不安分，之前还有好几个人举报他卖劣质水泥，我们正盯着他呢。你放心，以后我们会加强建材市场这边的巡逻，要是再有人来闹事，你直接给我打电话，我们保证五分钟内赶到。” 说着，王警官从口袋里掏出张名片递给张涛，“这上面有我的电话，24 小时开机。”
张涛接过名片，连忙道谢：“谢谢王警官，有你们在，我们做生意也放心多了。” 王警官拍了拍张涛的肩：“不用谢，维护市场秩序是我们的职责。你要是再发现高明远有啥不对劲的地方，也及时跟我们说。” 说完，带着警员上了警车，警笛声渐渐远去。
等警车走了，黄雷还气鼓鼓的，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手里攥着个拳头：“这高明远也太过分了，自己打不过就找帮手，真是个孬种！下次再让我遇见刘老四那伙人，我非得好好教训他们一顿不可！” 张涛递过去一瓶凉白开：“别气了，他越是这样，越说明他快撑不住了。咱们现在得加快速度，把城东拆迁区的客户拿下，只要咱们的订单量上去了，他就算联合再多同行，也没用。”
正说着，就看见城东的李叔骑着辆三轮车，慢悠悠地往这边来，车斗里还装着半袋面粉，老远就喊：“涛涛！涛涛！我来订钢材啦！” 李叔把三轮车停在门口，擦了把汗：“我家拆迁房要盖两层，得要 10 吨钢材，我问了好几家，就你这儿的价格最低，比别家低 30 块钱，这要是算下来，能省不少钱呢！”
张涛赶紧把李叔让进店里，给李叔倒了杯凉白开：“李叔，您放心，咱们的钢材都是国标货，每根都有合格证，我还可以给您看钢厂的检测报告，要是有质量问题，我双倍赔偿您！” 李叔笑着说：“我信你！上次我邻居在你这儿订的水泥，砌墙特别结实，用手敲都敲不动，我早就想来订了，就是怕高明远那老小子使坏，现在看见派出所的人都来帮你，我就更放心了！”
黄雷在一旁笑着说：“李叔，您就放一百个心，有我们在，保证您用得舒心、住得安心！您要是今天订，我们明天就能给您送货上门，还帮您卸货！” 李叔一听更高兴了：“那太好了！我这就给你钱，你赶紧给我登记上，别到时候没货了。” 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个布包，里面装着一沓崭新的钞票，递给张涛。
张涛接过钱，给李叔开了张收据，上面写着钢材的数量、价格和送货时间：“李叔，您拿着这张收据，明天我们送货的时候，您核对一下数量和质量，没问题再签字。” 李叔接过收据，小心翼翼地放进布包里：“行，我知道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等着你们送货。”
送走李叔，张涛对黄雷说：“你下午去城东拆迁区贴海报，把咱们的建材价格和质量认证都写上，再印点宣传单，给拆迁区的村民都发一份，争取把那边的客户都拿下。我去县建司对接新订单，顺便跟王主任说说今天的事，让他也提防着点高明远。” 黄雷点点头：“行！我这就去准备海报，保证把事办得妥妥的！”
下午一点多，张涛骑着自行车去县建司，刚到门口，就看见高明远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个文件袋，脸色不太好。高明远看见张涛，脚步顿了顿，眼神里满是敌意，走到张涛面前，挡住了他的路：“张涛，你别太得意，就算你有县建司的订单，我也能让你做不成生意！你信不信，用不了多久，你这店就得关门！”
张涛笑了笑，推着自行车绕开高明远：“高老板，与其在这儿威胁我，不如回去好好看看自己的生意。我听说你店里最近没什么客户，连伙计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有个伙计还跟我打听，想过来跟我干呢。要是你实在撑不下去，不如把店转让了，省得天天操心，还能落个清闲。”
高明远气得脸通红，手指着张涛，半天说不出话来：“你…… 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气冲冲地往市场方向走，走得太急，还撞翻了门口的垃圾桶，垃圾撒了一地，他也没管，头也不回地走了。张涛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 —— 这高明远，都到这份上了，还不悔改，真是无可救药了。
走进县建司，张涛直接去了王主任的办公室。王主任正在看文件，看见张涛进来，笑着说：“张涛，你来得正好，我正想给你打电话呢。咱们之前合作的那个小区改造工程，甲方很满意，还想跟咱们再合作一个项目，需要不少水泥和钢材，你那边能供应上吗？”
张涛赶紧说：“能！肯定能！我们跟邻市的水泥厂和钢厂都签了长期合作协议，货源充足，质量也有保证。王主任，您放心，我们保证按时供货，绝不耽误工程进度。” 王主任点点头：“那就好，我这就给你拟份合同，咱们尽快签了，也好安排后续的工作。”
趁着王主任拟合同的功夫，张涛把上午刘老四来威胁自己的事说了一遍：“王主任，这次刘老四来威胁我，肯定是高明远挑唆的，他这是想垄断市场，不让我们这些新商户发展。您以后跟他合作，也得多留个心眼，别被他坑了。”
王主任皱着眉说：“高明远这人心术不正，之前跟我们合作的时候，就偷偷给我们送过劣质水泥，被我们发现了，还死不承认。要不是因为当时没其他合适的商户，我们早就跟他终止合作了。现在有你们这么靠谱的合作伙伴，我们以后肯定优先跟你们合作，跟高明远那边，我们会慢慢减少合作，直到终止合作。”
张涛一听，心里松了口气：“谢谢王主任的信任，我们肯定不会让您失望的！” 王主任把拟好的合同递给张涛：“你看看这份合同，要是没什么问题，咱们现在就签字。” 张涛仔细看了看合同，上面的条款都很合理，没有什么陷阱，当即就签了字。
从县建司出来，张涛骑着自行车往店里走，心里美滋滋的 —— 又签了个大订单，以后店里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路过市场门口，他看见不少商户都在议论高明远，说他店里没什么客户，连门口的招牌都快掉了，心里更是乐开了花。
回到店里，刚进门，黄雷就兴奋地跑过来，手里拿着张订单：“涛涛！你快看！城东拆迁区有 8 户人家订了咱们的建材，还有 3 户说要跟咱们签长期合同，以后盖房、修房都从咱们这订！我还发了不少宣传单，好多村民都说明天要来订建材呢！”
王曼也笑着从柜台后走出来，手里拿着本账本：“今天的营业额已经破万了，比开业那天还多！刚才还有个建筑公司的人来问，想跟咱们长期合作，以后他们公司的工程都从咱们这订建材呢！”
张涛接过黄雷手里的订单，又看了看王曼手里的账本，心里充满了成就感：“太好了！咱们的努力没白费！只要咱们坚持做正品、卖低价，再加上县建司和村民的支持，高明远的垄断肯定会被打破。接下来，咱们要确保货源稳定，再招两个伙计，一个负责送货，一个负责看店，这样咱们也能轻松点。”
黄雷点点头：“招人的事交给我！我认识两个靠谱的小伙子，踏实能干，明天我就叫他们来店里看看。” 王曼也说：“我明天去市场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货架，咱们店里的货越来越多，得好好整理一下，这样客户来选货也方便。”
张涛看着忙碌的黄雷和王曼，心里暖暖的 —— 有这么一群靠谱的人陪着自己，再大的困难都不怕。他知道，高明远的日子已经不长了，用不了多久，楚江县的建材市场，就会是他们的天下。
而此时的高明远，正坐在自己空荡荡的店里，看着窗外冷清的街道，心里满是烦躁。伙计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说：“老板，刚才去银行查了，咱们账户里的钱已经不多了，下个月的房租都快交不起了，还有几个供应商来催货款，咱们该怎么办啊？” 高明远猛地一拍桌子，把桌上的茶杯都震倒了：“还能怎么办？跟他们说再宽限几天！我就不信，张涛那小子能一直这么顺！总会有倒霉的时候！” 可他心里明白，自己的好日子，真的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