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阳光透过图书馆的玻璃幕墙,在江念安的笔记本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她习惯性地用食指压住被风吹起的纸角,钢笔尖悬在《霍乱时期的爱情》的书页上方,迟迟落不下去。
同学,这里有人吗?
清朗的男声惊得她笔尖一颤,蓝黑色的墨水在洁白的纸面上洇开一朵小小的花。抬头时,男生背着黑色双肩包,手里捧着一摞专业书,浅灰色卫衣的领口露出半截银色项链。
没、没有。江念安慌乱地把摊开的小说往旁边挪了挪,却不小心碰倒了玻璃杯。清澈的水漫过书页,在加西亚·马尔克斯的文字上晕开层层涟漪。
小心!男生眼疾手快地抽走被浸湿的书,又掏出纸巾迅速擦拭桌面。江念安涨红着脸手足无措,只能一遍遍说着对不起。
没事,书还能抢救一下。男生将滴水的书倒扣在桌上,从包里翻出个笔记本垫在下面吸水,我叫沈星河,电子信息工程专业的。
江念安,中文系。她小声回答,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男生骨节分明的手指上。他正在认真地把每一页书分开,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抚平情人的发丝。
从那天起,江念安总能在图书馆遇见沈星河。有时是在二楼的社科书架前,有时是在靠窗的自习区。他总是安静地敲着代码,偶尔抬头时,睫毛会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江念安抱着借好的书往回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沈星河撑着黑色雨伞追上来,发梢还沾着细密的雨珠。
顺路。他简单地说,把伞倾向她这边。雨水顺着伞骨滑落,在地面溅起小小的水花。江念安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混着图书馆特有的油墨气息。
你很喜欢加西亚·马尔克斯?沈星河突然开口。
嗯,他笔下的爱情像一场漫长的霍乱,疯狂又绝望。江念安低头看着自己的帆布鞋踩过水洼,你呢,喜欢看什么书?
技术类的比较多。沈星河笑了笑,不过最近在看《小王子》,觉得狐狸说的很有意思。
江念安愣了一下,想起书中那句经典的话:对我来说,你只是一个小男孩,就像其他成千上万个小男孩一样没有什么两样......但是,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彼此需要。对我来说,你就是我的世界里独一无二的了;我对你来说,也是你的世界里的唯一了。
伞下的空气突然变得微妙起来。江念安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混着雨滴敲打伞面的节奏。直到走到女生宿舍楼下,沈星河才收起伞,将被雨水打湿的右肩对着她:快上去吧,别感冒了。
深秋的银杏叶开始泛黄时,沈星河在微信上发来消息:今晚有空吗?带你去个地方。
江念安站在约定的校门口,看着沈星河骑着一辆复古自行车出现。车筐里放着两罐冰镇可乐,车把上绑着一根深蓝色丝带。
上来吧。他伸手扶了她一把。江念安小心翼翼地坐在后座,双手虚虚地抓着他的衣角。自行车穿过热闹的商业街,拐进一条安静的小巷,最后停在一座老旧的天文观测台前。
这是我高中时常来的地方。沈星河熟练地打开观测台的铁门,里面摆满了天文望远镜和星图,你看,那是仙女座星系。他指着透过天窗能看到的璀璨星河,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江念安仰望着头顶浩瀚的星空,突然觉得那些遥远的星辰像是落在了沈星河的眼睛里。他耐心地给她讲解每一个星座的故事,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小小的水珠。
其实......沈星河突然顿住,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第一次在图书馆看见你,就觉得你很特别。像一本书,让人忍不住想要翻开。
江念安的心跳漏了一拍,转头时,沈星河的脸近在咫尺。他眼中的温柔几乎要将她溺毙,伸手轻轻拂去落在她发间的银杏叶:江念安,我可以你吗?
冬雪初落的那天,江念安在图书馆收到一个快递。拆开层层包装,里面是修复如新的《霍乱时期的爱情》,扉页上多了一行娟秀的钢笔字:原来爱情可以是薄荷味的。
窗外的雪越下越大,江念安抱着书往沈星河常坐的位置走去。他正专注地调试着手中的电路板,听见脚步声抬头,眼中瞬间亮起璀璨的光。
修好了?江念安在他对面坐下,手指轻轻摩挲着书脊。
嗯,用了最新的修复技术。沈星河把电路板推到一边,从包里掏出个精致的礼盒,圣诞节快乐。
打开礼盒,是一条银色的项链,吊坠是一个小巧的星轨图案。沈星河绕到她身后,将项链轻轻戴在她颈间:以后,你就是我的小星球了。
江念安转身时,沈星河的吻落在她发顶。窗外的雪簌簌落下,图书馆里暖黄的灯光将两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突然想起马尔克斯写的:爱情始终是爱情,只不过距离死亡越近,爱就越浓郁。
而此刻,在这个飘雪的冬夜,江念安终于明白,真正的爱情或许不需要轰轰烈烈的霍乱,只需要一个人,愿意陪你在平凡的日子里,数遍满天星辰。
时光缓缓流淌,图书馆的玻璃窗上凝结着薄薄的雾气,两个相爱的灵魂,在这方小小的天地里,书写着属于他们的,比星河更璀璨的故事。
寒假过后,江念安满心欢喜地回到学校,却怎么也联系不上沈星河。图书馆、教室、宿舍,所有他们常去的地方都不见他的身影。江念安心急如焚,四处打听,却只得到他休学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过去,江念安始终无法释怀。直到毕业那年,她在一次校友活动中偶然得知,沈星河为了一个科研项目去了国外,并且项目极为机密,无法与外界联系。
江念安望着远方,心中五味杂陈。就在她以为这段感情只能成为回忆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学校图书馆门口。沈星河背着黑色双肩包,手里捧着一大束玫瑰,眼中满是深情。“念安,我回来了。”他说,“这些年我一直在努力,就是为了能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江念安眼眶泛红,飞奔进他的怀里。从此,他们在图书馆续写着属于他们更加甜蜜的爱情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