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轻轻转动显微镜的调焦轮,青铜残片上的绿锈在冷白光下显出奇异的纹路。修复台对面的沈砚之突然站起身,他腕间的沉香手串撞到工作台,细碎声响惊落了窗外一片银杏。
这里。他修长的手指悬在防尘罩上方,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同心结的铜丝嵌在饕餮纹第三层,需要先分离氧化层。
我屏住呼吸凑近目镜,0.2毫米的铜丝在青铜器腹部缠成双环结,结扣处残留着朱砂痕迹。这是明代宣德炉的残片,本该出现在苏富比拍卖行的文物,此刻却躺在城西这间不起眼的私人修复室里。
用EdtA二钠盐还是氨水?我握着镊子的手微微发抖。入职三个月,这是我第一次独立处理二级文物。空调出风口发出细微嗡鸣,沈砚之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我的小腿,淡淡的降真香混着他身上松木气息笼罩下来。
都不是。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乳胶手套渗进来,你看氧化层边缘的孔雀蓝,这是北宋官窑特有的铜锈。先用超声波震荡分离,再......
玻璃门被猛地推开,穿香云纱旗袍的女人径直走到修复台前。她脖颈间的翡翠无事牌撞在青铜器上,发出清脆的响。沈先生,您要的程氏家书找到了。漆金信封被轻飘飘甩在防尘垫上,扬起细微的尘埃,不过您答应我的那对乾隆珐琅彩鼻烟壶......
我突然看清残片内侧的暗纹——那不是饕餮纹。显微镜下,密密麻麻的篆字像蚂蚁般爬满铜壁,最深处隐约可见庚辰年仲夏的刻痕。指尖传来刺痛,一滴血珠落在青铜器表面,朱砂痕迹突然开始流动。
沈砚之猛地扯掉我的乳胶手套。血珠渗入铜锈的瞬间,残片内部传来细微的碎裂声。暗格弹开,褪色的红绸裹着张泛黄的纸笺飘落在他掌心。
两姓联姻,一堂缔约...他念婚书的声音突然卡住,纸笺右下角的印章在阳光下泛起微光——那是民国时期江南程氏独有的双鱼火漆印。
穿堂风卷着银杏叶扑进工作室,我望着婚书上晕开的程清言三字,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攥着的那枚鱼形玉佩。玉佩内侧,也刻着这样一对首尾相衔的阴阳鱼。
沈砚之的目光从婚书上移到我脸上,眼神里满是惊讶与疑惑。“程清言……这和你外婆的玉佩有关?”他轻声问道。我还没来得及回答,穿旗袍的女人突然尖叫起来:“这不可能!程氏家书怎么会和这破铜片有关!”她一把抢过婚书,仔细端详,脸色瞬间变得煞白。“这……这是当年失踪的那份婚约!”她惊恐地看向沈砚之,“沈先生,你到底惹上了什么!”话音刚落,窗外的银杏叶突然疯狂旋转起来,屋内的温度骤降。一股无形的力量将我们紧紧束缚,婚书从女人手中飘起,上面的字迹开始闪烁。我感觉有无数双眼睛在黑暗中注视着我们,恐惧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沈砚之紧紧握住我的手,他的掌心传来温暖的力量。“别怕,有我在。”他低声说道,眼神坚定而勇敢。就在这时,暗格中突然射出一道强光,一个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
那身影逐渐清晰,竟是个身着民国服饰的青年男子,他眼神冰冷,周身散发着阴森的气息。“是谁惊扰了我的婚约!”他怒吼道,声音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沈砚之挡在我身前,沉声说:“阁下莫要冲动,我们并无恶意。”青年男子冷哼一声,“无恶意?这婚约岂是能随意现世的!”旗袍女人吓得瘫倒在地,瑟瑟发抖。我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道:“前辈,我们也是无意间发现这婚约,或许这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青年男子目光转向我,“你姓程?”我点点头,“我外婆是程氏后人。”他的神情缓和了些,“也罢,既然如此,便与你们说清。当年我与程家小姐定下婚约,却遭奸人所害,含恨而亡。如今婚约现世,或许是该有个了断。”沈砚之问道:“不知前辈有何要求?”青年男子望向窗外,“我只求能再见她一面,了却这桩心愿。”说罢,他的身影渐渐消散,屋内温度也慢慢回升。而我们,也陷入了如何帮他达成心愿的思索中。
沈砚之沉思片刻后说:“或许我们可以从程氏家书中找找线索,看看能否找到那位程家小姐的下落。”我和旗袍女人都点头表示赞同。我们围坐在桌前,开始仔细翻阅程氏家书。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就在我几乎要放弃的时候,沈砚之突然喊了一声:“找到了!”他指着信纸上的一处,“这里提到程家小姐后来去了一座道观修行。”我们立刻根据信中的地址,前往那座道观。道观隐藏在深山之中,周围云雾缭绕,透着一股神秘的气息。我们在道观里四处打听,终于找到了一位年迈的道姑。她告诉我们,曾经确实有位程家小姐在此修行,不过已经圆寂多年,但她留下了一个盒子,嘱咐等有缘人来取。道姑将盒子交给我们,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幅画像和一封信。画像上的程家小姐温婉动人,信里诉说着她对当年婚约之人的思念。就在这时,一阵阴风吹过,青年男子的身影再次浮现,他望着画像,眼中泪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