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米铺后院的土坑边上，木梯还搭在洞口，守军正在清理最后一点碎土。颜心心站在坑沿，袖口卷到手肘，手里攥着那包引火粉，指节发白。她没回头，知道萧沉渊还在身后站着，但他已经不说话了。空气里只剩下铁锹刮地的声音。
她把粉末倒回箱子里，盖上盖子。
“地道封了吗？”她问。
“封了。”他声音低，“夯了三遍土，上面还要浇石灰。”
“好。”她点头，“别留后患。”
她转身往街口走，脚步有点沉。眼睛干涩，像是塞了沙子，但她没揉。走到育苗棚前，竹架还在，焦黑的草帘挂在横杆上，风一吹就晃。棚子空了，秧苗昨夜就移走了。
她抬手打开系统直播。
画面展开，镜头对准烧毁的棚架。弹幕跳出来：【姐姐早】【心疼】【差点就没了】。
“昨晚他们想烧苗。”她说，“但我们的苗已经在地里了。”
她指向远处田埂。绿油油的一片新秧整齐排列，在阳光下泛着光。系统自动切近景，能看清每株稻苗的叶片都挺立着。
“空棚给他们烧，我们抢时间。”她继续说，“现在三百亩抗旱稻全栽下了，再过七天就能分蘖。”
弹幕刷得快：【稳】【信卿姐】【我就说我昨夜看见李小桃她们搬苗】。
她刚要关直播，人群外传来脚步声。
太子来了。
他穿一件素金常服，没戴冠，腰间只挂一块青玉佩。身后跟着两名文书官，一人捧纸卷，一人提笔砚。百姓纷纷让路，没人喧哗。
颜心心收起玉简，站直了。
“卿姐。”太子走近，声音温和，“辛苦了。”
“殿下。”她微微低头，“您怎么亲自来了？”
“昨夜消息传到宫里，我连夜批了条陈。”他示意文书官上前，“今天来，是把事定下来。”
文书官展开卷轴，念出《农政十六条》。
第一条：设农技教习所，由民间通晓耕作之法者授业，官府供地供种。
第三条：凡改良农具、创新耕法者，赐匾额，赏良田十亩。
第七条：允许农户自行结社，互学互助，不受豪强干涉。
最后一条：“自即日起，农非末业，乃国之根基。百官不得轻农，百姓不得弃耕。”
念完，全场静了一瞬。
接着，王翠花第一个拍手。
“好！”她大声喊，“早该这样了！”
人群跟着鼓噪起来。李小桃从田里跑过来，脸上沾着泥，眼睛亮亮的。
太子转向颜心心：“这十六条例，是你那一套法子落地的依据。你教人，我给政策，咱们一起推。”
“殿下信我？”她看着他。
“我不止信你。”他说，“我在宫里抄了三天你的《农事日志》，连嫁接图谱都背了两页。你教的宽窄行栽插法，比工部老册子管用。”
她笑了下。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
当天上午，田间讲学堂挂牌。
地点就在颜心心家门前的晒谷坪。几张长桌拼起来，当课桌。板凳是村民自家搬来的。黑板是块旧门板刷了墨汁。
第一课讲“科学育苗”。
颜心心站在前面，手里拿根竹竿当教鞭。系统在她脑中生成图文页面，投影在虚空中，只有她看得见。她照着讲。
“温度、湿度、光照，三个条件缺一不可。”她说，“种子泡水不能超过六小时，催芽要用温布裹住，放在灶台边。”
她回头在门板上画图。李小桃记笔记，王翠花坐在后排大声问：“那阴雨天咋办？”
“搭小拱棚。”颜心心答，“用竹片弯成弧，蒙上油布，底下放炭盆控湿。”
“我家有旧油布！”王翠花站起来，“我现在就回去拿！”
人群哄笑。
太子坐在角落，没打断，只是提笔在纸上记。
下午，工部匠人送来二十台手摇除草机。模样简单，铁齿加木柄，摇动手柄就能划断杂草。
颜心心当场试用。她在一块荒地上演示，三下两下就清出一行干净田垄。
“省力，不伤苗。”她说，“一天能管五亩地。”
百姓围上来摸机器。有人问多少钱。
“第一批免费。”太子开口，“各村派代表来领，用坏了交回来修。”
当晚，系统发布新任务：【建立农讯驿传网络，覆盖五十个村落】。
奖励：远程授课模块x1。
颜心心点了确认。
她让李小桃整理所有已掌握的农技要点，编成《农事日志》月刊。每条内容配图解，注明操作时间和步骤。
“明天开始，每月初一更新。”她说，“驿站负责送到各村，谁想学，去村口取。”
弹幕立刻跳：【太需要了】【边疆老铁求投递】【能不能语音播报】。
“系统。”她在心里说，“开启远程授课模式。”
界面一闪，提示：【已绑定全国三百七十二处驿站，可同步直播教学】。
她松了口气。
第三天，太子去了邻县。
他带着几名农官，下田犁地。一身常服沾满泥水，亲手扶犁走了整整一亩。
消息传回，百姓议论纷纷。
【太子真干这个？】
【不是作秀吧？】
【我表哥在那边，说他手上都磨出血了】
颜心心看到弹幕，笑了笑。
第五天，朝廷有大臣上奏，说“以庖厨之技治天下，失朝廷体统”。
太子在朝会上当众回应：“昔年先祖提三尺剑平天下，今日我执一柄锄安万民。诸公若有异议，不妨随我去田头走一遭，看看谁流的汗多。”
奏折再没人提。
半个月后，第一批“优耕户”名单公布。李小桃因嫁接桃梨树成功入选，赏田十亩。王翠花组织妇女队轮值护田，得铜牌一面。
讲学堂每五天开一课。来的不只是青竹镇的人，周边村落也有人赶路前来。
颜心心教播种密度，教轮作休耕，教堆肥发酵。
系统每天更新任务，她做完就换人气值。换了防虫竹篱升级模块，整个镇的菜园都围上了会发光的篱笆，夜里像一圈星星。
一个月过去，抗旱稻长势喜人。苗齐、根壮、叶厚，明显优于往年。
某天清晨，颜心心坐在院里翻新编的《嫁接图谱》。书页上画着各种果树组合，旁边标注成活率和结果周期。
她正看嫁接桑树和枸杞的那一章，门外传来脚步声。
太子来了，手里拿着一张大图。
“我画的。”他把图铺在地上，“全国农改路线图。”
上面标着试点村、推广期、机械分配计划。每个州都有进度条，有的已填满，有的才起步。
“明年春天，要铺到北境。”他说，“你愿不愿意，去那里建一个总学堂？”
她没马上答。
抬头看了看天。
阳光照在屋檐下的防虫竹篱上，那一圈光还在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