坠落。
无尽的坠落。
林薇在掉下去的那一刻，还在悲哀的想。
自己重活一世，好不容易干掉了苏婉和周宇。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失重感包裹着全身，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碎石滚落的嘈杂。
林薇在失去平衡的瞬间，只来得及蜷缩身体，护住要害。
意识便在剧烈的撞击和翻滚中迅速沉入黑暗。
但是在晕倒的那一刻，她好像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
那么用力，那么无助。
是谁？阿哲吗？不像他的声音......那还有谁，在这末世把自己当做最重要的人。
……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微弱的光感刺破了沉重的黑暗。
林薇的眼皮如同灌了铅，艰难地颤动了几下，才勉强睁开一条缝隙。
浑身上下无处不在的疼痛，尤其是右腿传来钻心的钝痛，让她瞬间彻底清醒。
没有篝火的噼啪声，也没有温暖的火焰。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弥漫的、幽蓝色的生物微光。
四周的岩壁上，覆盖着一层厚厚的、发出柔和光芒的真菌与地衣。
它们如同夜空中的星辰，将整个不大的地下洞穴笼罩在一种静谧而诡异的氛围中。
在她身旁，一支立在岩石凹槽里的LEd灯棒，散发着稳定的冷白色光芒，提供了更清晰的照明。
在这昏暗的环境里竟有一种莫名的美感。
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相对平坦的地方，身下垫着某种柔软的、带着熟悉气息的衣物——
是秦暮那件特殊材质的作战服外套。
她身上盖着另一件，也是他的。
衣服上的味道出奇的好闻。
而那个男人，此刻就坐在离她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背对着她。
他借着一块便携式平板屏幕的光芒，正专注地研究着什么。
微弱的电子光映照着他挺拔而略显疲惫的背影。
他们似乎在一个封闭性不算太强的地下空洞里。
头顶极高处，隐约能看到那个他们坠落时破开的洞口，此刻已经遥不可及，只剩下一个微不足道的光点。
空气中，能感受到一丝微弱但持续的、带着湿冷土腥气的凉风在流动。
伴随着远处隐约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地下水流声，证明这里并非绝对的死寂绝地。
“你醒了。”
低沉而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打破了由荧光和水滴声构成的寂静。
秦暮没有回头，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林薇尝试挪动身体，右腿立刻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痛楚。
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脸色瞬间苍白。
“别乱动。”秦暮这才转过身，走到她身边蹲下，语气里是难得的温柔。
他的脸上带着明显的倦意，眼底有淡淡的阴影，但眼神依旧深邃如常。
他检查了一下她被用树枝和撕碎的布条简易固定、肿胀不堪的右腿小腿。
“右腿胫骨疑似骨裂，肌肉和软组织损伤严重。我做了应急处理，但这里条件你也看到了。”
他的动作专业而迅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利落。
“我们……下来多久了？”林薇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喉咙很痛。
“两天。”秦暮言简意赅，拿起旁边一个用头盔盛装的水，递到她唇边，“补充水分。”
林薇就着他的手，小口啜饮着微带矿物质味道的地下渗水，冰凉的感觉让她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不少。
两天……她竟然昏迷了这么久。阿哲他们怎么样了？基地……
“通讯器完全损坏，联系不上上面。”秦暮仿佛能看穿她的心思，直接给出了答案。
“这个洞穴有特殊的岩层结构，信号被完全屏蔽或吸收了。”他顿了顿，补充道。
“我初步探查过附近，暂时没有发现大型掠食者的活动痕迹。我们掉落的这个区域，相对独立，也算……不幸中的万幸。”
幸运？林薇看着自己动弹不得的伤腿，感受着周身散架般的疼痛，对这个词实在无法认同。
但她也明白，能从那种高度坠落活下来，并且没有立刻沦为怪物的口粮，已属奇迹。
“谢谢。”她低声道，指的是身下的衣物和饮水。
秦暮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于她这突如其来的礼貌。
他的唇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带着讽意的弧度：“林首领不必客气。毕竟，我们现在是拴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若是出了事，我一个人在这地底恐怕也熬不了多久。”
他将两人的关系，定义得冰冷而现实——纯粹的利益捆绑，生存所需。
这个男人还真的是喜怒无常呢，林薇不知道自己哪里触痛了他，心里一阵莫名其妙。
林薇抿了抿唇，不再言语。
她再次尝试调整姿势，想靠得舒服些。
但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牵扯着伤处，让她额头沁出细密的冷汗。
“我说了，别动！”秦暮的声音沉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他上前，不由分说地扶住她的肩膀和后背，帮她调整到一个能倚靠着身后岩壁、相对省力的姿势。
他的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有些强硬，但有效缓解了她部分的不适。
然而，他掌心透过薄薄衣物传来的温度。
以及靠近时带来的、混合着硝烟、汗水与他自身那种独特冷冽气息的味道，让林薇身体瞬间僵硬。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偏开头，避开了他的接触，语气生硬：“我自己能行。”
秦暮扶着她肩膀的手顿住了。
他缓缓收回手，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暗流骤然加速。
那里面不再是惯常的玩味或试探，而是某种被干脆利落拒绝后涌起的冷意，以及一丝压抑着的……怒气。
“能行？”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像地底的寒风一样冷峭，每个字都带着冰碴。
“林首领所谓的‘能行’，就是拖着一条可能废掉的腿，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逞强？连让人搭把手的余地都没有？”
林薇的心缩紧了。
她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她知道他刚才的动作是出于帮助。
可为什么……为什么对象是他，她的反应就会如此激烈？
这种近乎条件反射的疏离，连她自己都感到有些无力。
她不禁想起昏迷前，那声撕心裂肺呼喊她名字的声音……
那么绝望，那么用力，穿透了坠落的混乱与恐惧，直抵她意识最后消散的边缘。
那不是阿哲的声音，阿哲的声音清亮，带着少年人的急切。
那声音更低哑，更沉痛，充满了某种……她不敢深究的、近乎失控的情绪。
难道……是他？
这个念头如同鬼魅，悄然浮现在心底。
可能吗？这个总是带着面具、心思难测的男人，会在那种时刻，发出那样……近乎脆弱无助的呼喊？
她看着眼前这个眼神冰冷、唇角紧抿的秦暮，实在无法将他和那个声音联系起来。
可如果不是他，又能是谁？
看到林薇愣神，秦暮不知道联想到什么，他冷笑了一下。
那笑声在幽闭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继续说道：“还是说，林首领在指望你那位在基地养伤的‘雷大哥’能心有灵犀，感应到你的困境，然后插翅飞来救你于水火？”
这话语里的讽刺尖锐得像冰锥，直刺林薇内心最敏感的区域。
她猛地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她的眼中燃起两簇怒火：“秦暮！你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