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蛊寨地界后,师徒二人又深入南疆数百里。沿途山势愈发险峻,瘴疠更浓,偶尔能感知到一些强大的妖兽气息在深山老林中蛰伏,但或许是感应到鬼煞真人那深不可测的修为,皆未敢前来骚扰。
三日后,二人行至一处名为“毒龙涧”的险要峡谷。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高耸入云,涧底水流湍急,呈诡异的墨绿色,散发着刺鼻的腥气。据鬼煞真人神识探查,此地乃是南疆一个颇有名气的隐秘交易点——“幽谷秘市”的入口之一。
“南疆排外,许多资源与情报只在内部流通。这秘市鱼龙混杂,或能打听到一些关于隗阴残余势力,乃至其他业障深重之辈的消息。”鬼煞真人说着,取出一枚得自某个陨落修士储物袋的、刻画着九头怪蛇的黑色木牌,正是进入秘市的信物。
二人施展隐匿法术,气息收敛至筑基初期左右,沿着峭壁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隐秘小径向下行去。穿过一片天然形成的迷雾幻阵后,眼前豁然开朗。
涧底一侧,竟被开辟出一个巨大的溶洞空间。洞顶镶嵌着无数散发幽光的萤石,如同夜空繁星。洞内人影绰绰,喧哗鼎沸。各式各样的摊贩沿洞壁摆放,售卖的东西千奇百怪:有浸泡在罐子里蠕动的蛊虫卵,有颜色鲜艳却蕴含剧毒的草药,有用人皮或兽骨制作的邪异法器,甚至还有一些被禁制束缚、眼神麻木的各族奴隶。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药草味和一种莫名的腥甜气息。来往的修士大多穿着南疆特色的服饰,气息阴冷,眼神警惕,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业力之光,显然并非善类。
墨尘手持伪装后的功德幡,眉头微蹙。这秘市中的业力与怨气之浓郁,远超外界,让他手中的幡杆隐隐发烫。若非为了情报,他真想立刻催动金光,将此地净化一遍。
鬼煞真人却神色如常,仿佛对此等环境早已司空见惯。他带着墨尘,如同两个普通的散修,在市场中缓步穿行,神识却如同无形的大网,悄然收集着各种信息。
“听说了吗?黑蛊寨那边出大事了!”一个售卖毒蜥蜴的摊主低声对隔壁卖骨符的同伴说道。
“怎么?那几个老家伙又内讧了?”
“不是!据说是被两个外来的中土修士给端了!连他们供奉的‘圣虫’万噬蛊都被人家一把火给烧成了灰!”
“什么?!万噬蛊都被灭了?那两人什么来头?”
“不清楚,只知道其中一个年轻人,拿着一柄会放金光的怪幡,厉害得紧!黑蛊寨的人现在都吓破胆了,寨子都快散了……”
类似的议论在市场的各个角落悄悄进行着,“金光”、“怪幡”、“外乡人”成了高频词汇。显然,黑蛊寨事件已经开始发酵。
师徒二人不动声色,来到一处人流最为密集的区域。这里并非摊位,而是一个类似布告栏的石壁,上面张贴着各种悬赏、求购、招募的信息。其中,一张以暗红色颜料书写、盖着一个狰狞八爪蜘蛛图案烙印的告示,吸引了鬼煞真人的注意。
【蛊神令】
兹有中土邪修二人,擅闯南疆,残害我圣祖隗阴大人座下黑蛊寨,毁我圣虫,罪大恶极!此二人,一老一少,老者修为不明,少年持金色魂幡,擅使金光邪法。
现奉“千蛛洞”洞主之命,发出此令:
凡提供此二人准确行踪者,赏上品灵石千颗,四转灵蛊一只!
凡能取其首级者,赏极品灵石百颗,五转灵蛊一只,并可入千蛛洞秘库任选功法一部!
此令,南疆同道共遵!见令如见洞主!
落款正是那个八爪蜘蛛的图案,散发着阴冷的气息。
“千蛛洞……”鬼煞真人眼中闪过一丝了然,“原来是他们在背后支持黑蛊寨。这隗阴的势力,果然盘根错节。”
墨尘也看到了告示,低声道:“师父,这千蛛洞是何来历?竟敢发出这等追杀令?”
“千蛛洞,南疆七大蛊道宗门之一,以培育驱使各类毒蛛闻名,洞主‘黑寡妇’更是一位元婴后期的老怪,手段狠辣,睚眦必报。看来,我们灭了黑蛊寨,等于打了她的脸。”鬼煞真人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就在这时,旁边几个看着告示的修士,目光闪烁地投向了师徒二人。虽然他们隐匿了修为和容貌,但“一老一少”的组合,在这南疆秘市中本就显眼。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气息在金丹初期的壮汉,咧嘴露出一口黄牙,走了过来,不怀好意地打量着墨尘:“小子,看你面生得很,手里这布幡,看着有点意思啊?”
他身后,另外两名同样金丹期的同伴也围了上来,隐隐形成合围之势。周围其他修士见状,纷纷让开一片空地,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在这无法无天的秘市,杀人夺宝乃是家常便饭。
墨尘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友何意?在下师徒只是路过,这幡不过是件祖传的寻常法器罢了。”
“寻常法器?”刀疤壮汉嘿嘿一笑,眼中贪婪之色更浓,“我看未必吧?听说灭了黑蛊寨的那小子,也拿着一柄会发金光的幡!你说巧不巧?”他话音未落,一只干枯漆黑、长满绿毛的鬼手已然悄无声息地抓向墨尘的后心!赫然是他的同伴暗中施展了邪法!
这一爪狠毒凌厉,足以洞穿金石,若是寻常筑基修士,定然毙命当场。
然而,那只鬼手在距离墨尘衣衫尚有寸许之时,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再也无法寸进!不仅如此,一股灼热的力量反震而回,顺着那施法者的手臂蔓延而上!
“啊!”那名暗中偷袭的修士惨叫一声,整条手臂瞬间变得焦黑,如同被烈火灼烧,散发出焦臭之气!
刀疤壮汉脸色剧变,知道踢到了铁板,反应极快,立刻抽身暴退,同时张口喷出一团腥臭的绿色毒雾,笼罩向师徒二人,试图阻挡视线,趁机逃走。
“既然动了手,就别走了。”
鬼煞真人淡淡开口,甚至没有看他一眼,只是袖袍轻轻一拂。
那团足以腐蚀金铁的浓密毒雾,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攥住,瞬间倒卷而回,以更快的速度将刀疤壮汉及其另一名同伴笼罩!
“不——!”
凄厉的惨叫在毒雾中响起,仅仅持续了半息便戛然而止。毒雾散尽,地上只留下两具漆黑如炭、面目全非的尸骸,连魂魄都被那倒卷的毒力彻底湮灭。
那名手臂焦黑的修士见状,吓得魂飞魄散,转身就想跑。
墨尘冷哼一声,手中布幡轻轻一顿。
一道细微的金光后发先至,没入那修士体内。那人身体一僵,随即软软倒地,气息全无,魂魄已被瞬间净化抽离。
整个溶洞内,一片死寂。
所有围观的修士都噤若寒蝉,看向师徒二人的目光充满了惊惧。挥手间灭杀三名金丹!这哪里是什么筑基修士?分明是隐藏了修为的老怪!
那“蛊神令”上描述的“老者修为不明”,此刻显得如此刺眼。
鬼煞真人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凡是被他目光扫过的人,无不低下头,不敢与之对视。
“千蛛洞的悬赏,有命拿,也得有命花。”他丢下这句话,便带着墨尘,无视了那石壁上的蛊神令,从容地向着秘市深处走去。
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无人再敢阻拦,也无人再敢觊觎。
经此一事,“幽谷秘市出现神秘老怪,疑似蛊神令目标”的消息,必将以更快的速度传遍南疆。而师徒二人的南疆之行,也正式从暗中探查,转为了明面上的风暴中心。千蛛洞,乃至其他可能被触动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