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西山,云南军器局靶场。
二月的风依然带着高原的峭冷,刮过空旷的靶场,卷起地上的红土,发出呜呜的声响。但靶场上站立的每一个人,胸中都有一团火在燃烧,将这股寒意驱散得一干二净。
林景云站在人群的最前方,身边是战区司令部的总参谋长殷承瓛,昆明兵工厂厂长周淮安,以及一群肩上扛着将星的滇军高级将领。在他们身后,还有几位在西南边防军教导旅受训的将领,他们神情肃穆,眼神里充满了好奇与探究。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靶场中央的一张长条桌上。桌上,静静地躺着一把造型流畅、充满了金属质感与力量美感的轻机枪,整体显得精悍而利落。
各位,军器局的负责人顾长风走了出来,抚摸着那把新枪,眼神如同看着自己的孩子。他的声音洪亮而有力:我们以捷克Zb-26轻机枪为蓝本,在郑鸿儒的带领下,历时一年半,攻克了上百个技术难关,完成了全面改进。
顾长风顿了顿,指向靶场远处的一片模拟区域:我们把它扔进冰块里冻实,再用热水化开,立刻射击;我们把它埋进沙土里,拖出来不经清理,直接射击;我们在模拟丛林高湿环境下连续射击,在模拟高原低压环境中测试性能。每一次,它都表现完美。今天,就是它向各位汇报成果的时候。
他没有再多说废话,对旁边一名早已准备就待的苍狼营战士点了点头。
那名战士上前,熟练地抓起一个装满子弹的二十发弹匣,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弹匣从机匣上方垂直插入。他卧倒在地,拉动枪栓,将枪托抵在肩窝,整个动作行云流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开始!
战士扣动扳机。
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清脆而富有节奏的短点射声响起,与众人熟悉的马克沁重机枪那种持续的咆哮截然不同。这声音短促、有力,充满了控制感。枪口喷吐着火焰,滚烫的弹壳从机匣侧方不断弹出,在地面上叮当作响。
一百米外的靶子,瞬间被打得木屑横飞!
战士没有停歇,迅速调整射击角度,对着三百米外的半身靶又是一个长点射!
哒哒哒哒哒哒!
子弹精准地覆盖了目标区域,泥土被一颗颗子弹掀起,靶子被打得千疮百孔,摇摇欲坠。
好枪!一名川军将领下意识地喊出声,眼睛瞪得像铜铃。
接下来是更换枪管的演示。战士在一个短点射打空弹匣后,左手压下枪管固定卡榫,右手握住枪管提把,向前一推,炽热的枪管便被轻松取下。取出新的枪管,插入,锁死卡榫,装上新弹匣,整个过程不超过五秒钟!火力几乎没有中断!
我的天……另一名黔军将领喃喃自语,更换枪管竟然如此迅捷!这在战场上,意味着什么……
他不敢想下去。这意味着一支装备了这种轻机枪的步兵班,将拥有持续不断的压制火力。一个排,就能构成一道让敌人无法逾越的火网。
演示结束,战士起身,将枪交还。顾长风接过枪,枪管已经换回了原来的,只是枪身还带着硝烟的余温。
诸位请看,顾长风展示着这挺武器,该枪全长1165毫米,空枪重9.6千克,使用7.92毫米口径步枪弹,理论射速每分550发,供弹采用20发弹匣,最大有效射程600米。
川黔的将领们再也按捺不住,纷纷围了上来。他们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冰冷的枪身,感受着那流畅的线条和厚重的质感。一名川军将领甚至亲自端起来,抵在肩上瞄了瞄,口中连连赞叹:稳!真稳!有了这东西,什么他娘的歪把子,都是烧火棍!
这才是真正的班组核心!一个班配上一挺,火力何止翻倍!
殷承瓛看着将领们激动的神情,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他转向顾长风,沉声问道:长风,如此利器,当有其名。
顾长风看向林景云,目光中带着询问。
林景云没有开口,而是将这个荣誉交给了在场的老前辈。
殷承璩沉吟片刻,目光在这挺融合了捷克智慧与云南血汗的武器上流转,缓缓说道:此枪源自捷克,却由我云南工匠之心血仿制、改良、超越。民国十三年研发型号“三零式”,我看,就叫滇造m三零式轻机枪,如何?
滇造m三零式轻机枪……众人默念着这个名字,都觉得恰如其分,既不忘其源,又彰显其功。
好!就叫滇造m三零式轻机枪一名滇军军长高声赞同。
滇造m三零式!
气氛热烈到了顶点,川黔将领们看着这挺轻机枪,眼神里全是渴望。这已经不是一挺枪了,这是胜利的保证,是士兵生命的护身符,是他们心中现代化军队的雏形!
就在众人以为展示已经结束,准备离开时,顾长风却再次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各位将军,别急着走。轻机枪只是今日的开胃菜,我们军器局的郑鸿儒、许慧仪小组,还有一件新东西,要请主席和各位神射手们检验。”
众人一愣,还有?
只见两名年轻的研究员,郑鸿儒和一位戴着眼镜、文静秀气的女研究员许慧仪,抬着一个蒙着帆布的长条木箱走了上来。
顾长风亲自揭开帆布,一杆与众不同的步枪呈现在众人眼前。
它有着护国19式步骑枪熟悉的枪身和枪机结构,但枪管更厚重,枪托上加装了贴腮板,最引人注目的,是机匣上方,通过一个精巧的支架,稳稳地固定着一根黑色的金属圆管,圆管前后都有晶莹剔透的镜片。
“狙击步枪?”林景云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
“主席好眼力。”顾长风笑道,“这正是在您上次提出的改进意见指导下,完成的新式狙击步枪。枪身以成熟的护国19式为基础改造,确保了稳定性和弹药通用。关键在于这个,”他指了指那根金属圆管,“由云南玻璃器皿厂最新研制成功的四倍瞄准镜。”
提到玻璃器皿厂,林景云心中一暖,想起了表姐苏静姝。正是她带领团队,攻克了光学玻璃的技术壁垒,才让瞄准镜的国产化成为可能。这是属于她的胜利。
“各位请看,”许慧仪走上前,她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晰,“根据主席的要求,我们不仅要打得准,还要让射手在战场上更好地活下来。战场上,最大的敌人除了子弹,还有阳光。”
她拿起一块擦镜布,轻轻擦拭了一下物镜镜片:“我们发现,在特定角度下,瞄准镜的物镜会反射阳光,暴露射手位置。为此,我们设计了这个。”她从旁边拿起一个蜂巢状的金属网罩,轻轻旋在物镜前端。“它叫‘蜂巢式防反光罩’,可以有效消除镜片反光,却几乎不影响视野。”
接着,她又指了指枪身:“整枪的金属部件,全部经过了特殊的哑光磷化处理,枪管外层也包裹了防反光的缠布。我们尽一切可能,消除所有不必要的光亮,让我们的射手能像真正的幽灵一样潜伏。”
这份细致入微的设计,让在场的职业军人们心头一震。他们打了一辈子仗,却从未想过,武器的设计可以精细到这个地步。这不只是在制造武器,这是在用智慧保护自己的士兵!
“光说不练假把式。”林景云脱下外套,沉声说道,“把枪给我。靶子,八百米人头靶。”
靶场工作人员立刻去准备。林景云接过狙击步枪,入手感觉比普通步枪沉稳许多。他趴在射击位上,将枪托抵住肩膀,脸颊贴上冰凉的贴腮板,右眼凑近了瞄准镜。
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远处的景物被猛地拉近,八百米外那个人头大小的靶子,在瞄准镜的十字分划线中清晰可见。镜片通透,视野明亮,毫无扭曲。
他调整呼吸,感受着风速,手指轻轻搭在扳机上。
靶场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盯着林景云的动作。
“砰!”
一声沉闷的枪响,与刚才轻机枪的脆响截然不同。
八百米外,观察员的旗帜猛地挥动。
“命中靶心!”
“好!”人群中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喝彩。
林景云没有起身,拉动枪栓,退出弹壳,再次推弹上膛,瞄准,击发。
“砰!”
“命中!”
又是靶心!
他站起身,将枪递给身后一名眼神锐利如鹰的士兵:“黑旗营,来试试。”
“是!”
那名黑旗营的神射手接过枪,趴下,射击。
“苍狼营!”
“第1军!”
“第3军!”
林景云依次点名,各部队最顶尖的神射手轮番上阵,对六百米、八百米、甚至一千米外的目标进行射击。无一例外,枪枪命中有效区域,其稳定的弹道和精准的指向性,让这些神射手们爱不释手。
“报告主席!此枪后坐力平稳,扳机触感清晰,瞄准镜视野极佳,比我们之前缴获的任何一款德制猎枪都要好用!”
“报告!枪身伪装设计非常实用!趴在草丛里,就是一块不起眼的石头!”
赞誉声此起彼伏。
林景云满意地点点头,对众人宣布:“此枪,就命名为‘滇造26式狙击步枪’!”
他转向周淮安:“周厂长,这两款武器,兵工厂的产能如何?”
周淮安早已在心中盘算过,他上前一步,躬身回答:“主席,‘滇造m三零式’轻机枪结构相对复杂,但我们已经吃透了工艺,预计下个月可以开始量产,月产十挺。‘滇造26式’狙击步枪是在现有步枪基础上改进,每月可达二十支。唯一的限制,在于瞄准镜的产量,这需要玻璃器皿厂那边全力配合。”
月产十挺轻机枪,二十支狙击步枪!
这个数字,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川黔将领们的心中炸开。
他们彻底被震撼了。
他们来云南,本以为只是学习一些新的操典,见识一下滇军的训练。可他们看到了什么?看到了流水线一样生产出来的,足以改变战争形态的先进武器!看到了一个集研发、测试、生产于一体的,完整而高效的军工体系!
一名川军将领,看着那些还在抚摸狙击步枪的滇军士兵,眼神中充满了羡慕和一丝敬畏。他低声对身边的同僚说:“现在我才明白,刘主席为什么要我们全盘学习云南。我们还在为几万发子弹、几门迫击炮的军饷发愁,人家……人家已经在自己造‘神器’了!”
另一名黔军将领则想得更深,他看着远处正在规划建设的新厂房,又看了看意气风发的林景云,心中感慨万千。过去,他们这些地方军阀,想的是如何保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如何从别人口中抢食。而云南,想的却是如何打造出最锋利的剑,如何建立一个强大的、自给自足的西南大后方。
格局,眼界,天差地别!
这一刻,他们对林景云所倡导的“西南一体化”再无任何怀疑。这不只是一句口号,这是一个看得见、摸得着的,拥有无穷潜力的未来。跟着这样的力量,他们不再是随时可能被吞并的杂牌军,他们将成为一支用最先进武器武装起来的现代化军队的一部分,去开创一个属于他们,也属于这个国家的全新局面。
靶场上的风依旧在吹,但所有人的心里,都燃起了一片燎原之火。他们仿佛已经看到,无数装备着“滇造m三零式”和“滇造26式”的士兵,正在崇山峻岭间,构筑起一道华夏最坚固的钢铁防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