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影西斜,暮色渐合,整整一天的忙碌终于接近尾声。三人重新会合,脸上都带着一丝疲惫。
“姜师兄,东边区域我已反复检查过,残余的阴气已彻底驱散,再无遗漏。”王铁蛋抹了把额角的细汗,向姜风禀报。
叶知秋也紧接着说道:“西边亦是如此,所有标记点的阴气皆已净化。眼下,就只剩下那片核心废墟内部了。”她说着,目光投向那片在暮色中更显嶙峋的乱石堆。
姜风点了点头,对两位同伴的效率感到满意:“两位师弟师妹辛苦了。如今天色已晚,视线不佳,夜间进入废墟恐有不便。不若我们先寻个地方歇息一晚,明日再一鼓作气,处理废墟内部的阴气。正好,明日也可仔细搜寻一番,看看能否找到些未被损毁的药材。”
三人于是御使法器,降落在距离废墟不远的一处平坦空地上。之所以不去附近更舒适的陶波镇投宿,主要是顾虑废墟中或许还有未知的邪秽隐匿,留在此地既能监视情况,也能及时应对。
有储物袋在,野外宿营变得十分便捷。王铁蛋更是兴致勃勃地掏出了几条银光闪闪的灵鱼和一小袋灵气盎然的灵米。
“王师弟这准备,可真是周全。”姜风见状,不由得笑着打趣。
王铁蛋嘿嘿一笑,一边熟练地架起锅灶,一边解释道:“嘿嘿,我负责的那片灵田刚巧新收了一批,本想着多攒些一起去万象阁换贡献点的。不过既然咱们三人同行在外,正好拿出来尝尝鲜,也算犒劳一下自己。”
叶知秋闻言,也嫣然一笑:“既然王师兄如此慷慨,那师妹我也不能小气了。”说罢,她素手一扬,几面小巧的阵旗便从储物袋中飞出,精准地落入周围地面,一道无形的波纹荡漾开来,姜风和王铁蛋立刻感觉到周围的灵气变得浓郁了几分,身心疲惫都缓解了些许。
“叶师妹的阵道造诣愈发精进了,这聚灵阵布置得举重若轻,效果甚佳。”姜风感受着周身活跃起来的灵气,微笑赞许。他随即也开口道:“既然师弟师妹都拿出了好东西,我这做师兄的,自然也不能落后。”言罢,他袖袍一拂,三个白玉小瓶和三颗水灵灵、泛着诱人光泽的灵桃便出现在了临时搭起的木桌上。“这几颗灵桃,有助于我们恢复今日耗损的法力。这三瓶凝气丹,也算是我对二位今日辛劳的一点心意,还请不要推辞。”
“哈哈哈,我们几个今晚就青芽灵米加烤鱼,饭后水果就吃这灵桃吧。”王铁蛋哈哈大笑起来。
“好了,准备开始做饭吧。”叶知秋接过灵米和灵鱼,“王师兄,你去准备火和我们晚上休息的屋子,姜师兄过来帮我处理灵鱼,我可不会做饭。”
“好嘞,看我的!”王铁蛋应了一声,走到空地中央,深吸一口气,体内土系灵力涌动。他双掌按向地面,低喝一声:“起!”只见地面微微震颤,四面土墙随即拔地而起,迅速合拢成型,顶部也被巧妙地拱起,不过片刻功夫,一座虽显粗糙却足够坚固遮风的土屋便出现在眼前。他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满意地点点头,又利索地在外围清理出一片安全区域,熟练地架起柴堆,指尖一弹,一缕小火苗便精准落下,篝火立刻熊熊燃烧起来,驱散了山野间的寒意与最后一丝阴霾。
另一边,姜风已挽起袖子,接过叶知秋递来的灵鱼。这些银鳞灵鱼尚带着清澈的水汽,鳞片在暮色中闪着微光。他并指如刀,指尖灵力微吐,熟练地刮鳞、剔腮、清理内脏,动作如行云流水,显然对此并不陌生。清澈的水球术在他掌心凝聚,将处理好的灵鱼冲洗得干干净净,放置在洗净的大叶片上备用。
叶知秋则将那袋青芽灵米小心倒入带来的玉釜中,引动附近干净的溪水,指尖泛起温和的火光,小心控制着温度,开始焖煮灵米饭。不多时,玉釜中便传出“咕嘟”声,独特的米香伴随着升腾的蒸汽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很快,处理好的灵鱼被架在了篝火上。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悦耳声响,诱人的焦香与灵米的清香交织在一起。王铁蛋不知又从储物袋里摸出几个瓶罐,小心地撒上些许盐巴和香料,更是将鱼肉的鲜美激发到了极致。
夜色完全笼罩下来,繁星点点。三人围坐在温暖的篝火旁,中间铺着的大叶片上摆放着烤得金黄酥脆的灵鱼、香气扑鼻的灵米饭,以及那三颗水润诱人的灵桃。
“来,为了今日顺利,也为了这顿野趣!”姜风笑着举起了盛着清水的竹杯。
“为了顺利!”王铁蛋声音洪亮,叶知秋也含笑举杯。
三人以水代酒,轻轻一碰。随即不再客气,开始享用这顿简单的美味。烤鱼外焦里嫩,肉质蕴含灵气,入口鲜甜;青芽灵米饭粒粒分明,软糯弹牙,暖融融的米香安抚着疲惫的身心。
篝火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将三人的影子拉长,映在身后的土墙上。他们围坐火边,享受着简单却暖心的晚餐,低声交谈在静谧的夜色中显得格外清晰。
“姜师兄,”王铁蛋咽下口中鲜嫩的鱼肉,粗犷的脸上带着一丝敬畏,“今天明草真人和那尸王斗法的动静,可真够吓人的。咱们都退出去五十多里了,那法力碰撞的余波刮过来,还是让人心惊肉跳,胸口发闷。”
“嗯,”姜风点了点头,目光若有所思地投向黑暗中陀螺山废墟的方向,“金丹之威,确实远超我等想象。在他们面前,我们这些练气期,恐怕与蝼蚁无异。也难怪观中立下规矩,唯有结丹,方能位列真传,得授大道真谛。”他的语气中带着感慨,也有一丝对更高境界的向往。
叶知秋小口吃着灵米饭,闻言也加入了话题,声音轻柔却带着点分享秘密的意味:“我倒是听一些师兄师姐私下议论过,说明草真人当年其实并非天资卓绝之辈,据说是在八十多岁,才堪堪突破金丹境界的。”
“八十多岁......”姜风沉吟道,“对于寿元近二百的练气期而言,虽不算早,但也仍在当打之年。不过,以此推断,真人的灵根天赋恐怕确实不算上乘。也幸而他是身在咱们白云观,有充足的资源和前辈指点护持。若是在外做个无依无靠的散修,怕是......”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抬手咬了一口多汁的灵桃,清甜的汁液伴着温和的灵气滑入喉间,滋养着经脉。
“是啊,每每想到此处,便觉得当年能成功拜入白云观,是何等幸运。”叶知秋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有追忆,更有庆幸,“若非仙缘眷顾,我如今恐怕早已依着家中安排,嫁与某位官宦子弟或巨富商贾,在后宅方寸之地,了此一生了。”篝火映照下,她秀美的侧颜带着一丝对另一种人生的疏离。
姜风闻言,不由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调侃道:“叶师妹你好歹出身官宦之家,即便不入仙门,也是衣食无忧的大家闺秀。像我与王师弟这般,一个曾是城中乞儿,挣扎求存;一个在乡下贫苦耕种,看天吃饭。若无机缘,只怕早已化作路边枯骨,或是那田间碌碌之民了。”
“就是就是!”王铁蛋用力点头,声如洪钟,眼中却闪着质朴的感激,“那时候我弟弟刚出生,家里穷得揭不开锅,我饿得前胸贴后背,天天盼着地里能多长点粮食。幸好,幸好白云观开山门收徒,俺侥幸得了仙缘,得以拜入观中。”他语气变得柔和了些,“前年我执行任务顺路回家看了看,家里早已不是当年光景,随着我拜入白云观的消息传出,现在在乡里也算颇有家资了。我姐姐也早已嫁人,听说嫁的是镇上一个姓王的举人,日子过得挺好。”他说着,憨厚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转眼间,我们拜入白云观,竟已有六年多,快七年了。”姜风望着跳动的火焰,有些出神地计算着,“细细算来,我也十九岁了。”
“是啊,”叶知秋也轻叹一声,声音飘忽,“山中清修不知岁月长,只怕凡尘故里,早已物是人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