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车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前行,车轮碾过碎石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身像是随时会散架。
车厢里铺着厚厚的棉垫,白芷靠在上面,脸色苍白如纸,嘴唇毫无血色,随着卡车的晃动不时发出细微的呻吟,眉头始终紧紧蹙着,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夏紫嫣一手扶着她的肩膀,一手撩开车窗往外看——
山路狭窄得只能容一辆车通过,一侧是陡峭的悬崖,深不见底,偶尔能看见几棵歪脖子树顽强地扎根在石缝里。
另一侧是密不透风的树林,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几乎照不进来,只能透过枝叶的缝隙投下几点斑驳的光影,显得阴森可怖。
还有多远?她回头问坐在驾驶座旁的苏锦晨,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苏锦晨嘴里叼着根青草,闻言吐掉草根,眯起眼睛看了看天色,太阳刚爬到树梢的位置:照这个速度,天黑前能到半山腰的驿站。
他忽然压低声音,眼神扫过后视镜,后面有人跟着我们,从出城就跟上了,大概七八个人。
夏紫嫣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握紧了白芷的手:是上官家的人?
八九不离十。司机按了一下喇叭,并加大了油门,车厢颠簸得更厉害了。
他们大概是想等到了偏僻处再动手,省得在城里引人注目。
紫薇从车厢里探出头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把匕首,那是她藏在靴子里的防身武器。
此刻正紧紧握在手里,指节泛白: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正好让他们知道姑奶奶的厉害!
姑奶奶,您先把刀收起来。苏锦晨无奈地按住她的手,指腹触到冰凉的刀刃。
要是翻了车咱们都得去喂狼,到时候别说救人,自身都难保。
正说着,前方山路的拐角处突然出现几个黑衣人,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钢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像蛰伏的毒蛇。
为首的是个独眼大汉,脸上有道狰狞的刀疤,从左额一直延伸到右嘴角,让他本就凶狠的脸更添了几分戾气。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刀疤脸刚开口,就被苏锦晨不耐烦地打断。
知道知道,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嘛。
苏锦晨懒洋洋地从怀里掏出钱,足有四五百块,随手抛了过去,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够不够?不够我这儿还有几百块,都给你们买酒喝。
刀疤脸伸手接住银子,掂量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狞笑起来,露出泛黄的牙齿:小子,你当我们是要饭的?
他猛地一挥手,身后十几个黑衣人同时亮出匕首,寒光闪闪,把上官小姐交出来,饶你们不死!不然别怪老子刀下无情!
苏锦晨叹了口气,像是在惋惜什么,转头对车厢里的姑娘们说:闭眼数到十,别偷看。
还没等她们反应过来,苏锦晨突然从座位底下抽出一把短弩,又摸出几支淬了麻药的短箭,动作快如闪电。
嗖嗖嗖几声轻响,三支短箭精准地射中三个黑衣人的手腕,力道之大让他们惨叫一声,钢刀落地,鲜血瞬间从伤口涌了出来。
七、八...苏锦晨嘴里数着数,手上丝毫不停,又接连射出两箭,这次是冲着刀疤脸的膝盖去的。
刀疤脸慌忙往旁边闪避,却不料这是虚招,真正的箭支擦着他的耳边飞过,射中了他身后那个同伙的肩膀,那人应声倒地,疼得嗷嗷直叫。
苏锦晨扔下短弩,冲开车师傅喊道:开快点,甩开这些杂碎!
卡车猛地加速,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从黑衣人中间冲了过去,带起一阵尘土。
刀疤脸气急败坏地大喊:追!别让他们跑了!谁敢让他们跑了,老子剁了他的手!
山路越来越陡,卡车颠簸得厉害,像惊涛骇浪中的小船。
白芷被晃得脸色发青,胃里翻江倒海,紧紧抓住夏紫嫣的手,指节泛白,声音微弱得像风中残烛:我...我难受...
苏锦晨回头看了一眼,眉头紧锁,像压了块石头:再坚持一下,前面有个山洞,我们先躲一躲,让他们找不到。
山洞的入口被茂密的藤蔓遮掩着,翠绿的叶子层层叠叠,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是个洞口。
苏锦晨跳下车,让开车师傅继续往前开,引开追兵,自己则三两下拨开藤蔓,露出黑漆漆的洞口:快进去!
四人刚躲进山洞,没多一会儿,就听见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咒骂声,越来越近。
刀疤脸的声音尤其刺耳,像破锣一样:给我搜!他们跑不远!肯定就在这附近!
山洞里黑漆漆的,只有洞口透进来的一点光亮,勉强能看清彼此的轮廓。
紫薇不小心踩到个东西,发出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山洞里格外清晰。
她低头一看,借着微弱的光线,发现是根惨白的骨头,上面还沾着点灰褐色的东西,吓得差点叫出声,被夏紫嫣眼疾手快地捂住了嘴。
别怕,是野兽的骨头。苏锦晨压低声音,摸索着往山洞深处走,手指不时碰到潮湿的岩壁。
这洞我小时候常来,里面很安全,有很多岔路,他们找不到的。
白芷突然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苏锦晨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的腰,入手一片滚烫,像抱着个小火炉。
他低头一看,发现她脸色潮红得吓人,呼吸急促得像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痛苦的呻吟:不好,毒性又发作了!
夏紫嫣急得眼眶发红,声音里带着哭腔:现在怎么办?外面有追兵,她又...
有办法。苏锦晨突然解开自己的衣带,粗布短褂滑落,露出精瘦而结实的上身,肌肉线条流畅,在微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他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个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几根金针。
比普通的银针更长更粗,先用金针封住她的心脉,能争取点时间。
金针刺入穴位的瞬间,白芷猛地发出一声痛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随即双眼一翻,昏了过去。
苏锦晨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砸在胸前,手上的动作却稳如磐石,指尖捻动着针尾。
眼神专注得像在雕琢一件艺术品:紫薇,按住她的脚,别让她乱动;紫嫣,扶住她的头,保持平稳。
洞外,黑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甚至能听见刀疤脸粗重的呼吸声和踢石子的声音。
奇怪,明明看见他们往这边来了,怎么没影了?给我仔细搜,一寸地方都别放过!
洞内,苏锦晨的最后一根金针缓缓刺入白芷的膻中穴。
针尖刚进入皮肤半分,白芷突然猛地睁开眼睛,瞳孔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蓝光,像两簇跳动的鬼火。
她一把抓住苏锦晨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声音嘶哑而冰冷,完全不像她平时的语调:杀...杀了他们...
苏锦晨脸色大变,心头一沉,暗道不好:糟了,毒性入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