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南宫云菲嗤笑一声,“外公留下的老宅是族中最好的地段,祭田是上等良田,还有这十年来本该属于小舅舅的管理收益、田租等,零零总总算下来,没有一千两,你们休想了结此事!”
“一千两?!”杜家族人倒吸一口凉气,这简直是天文数字,他们整个宗族砸锅卖铁也凑不出来啊!
可第二条路更可怕,祠堂和祭田若是被卖,他们就是杜氏的千古罪人。
族长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他知道,对方捏住了他们的死穴,在祖宗基业和巨额赔偿之间,他们根本没得选!
“我们,我们……”族长嘴唇哆嗦着,看着地上呻吟的族人,再看看眼前气势逼人的云振书、冷若冰霜的南宫云菲、还有那个手持鞭子跃跃欲试的郡主,以及旁边那些一看就不好惹的年轻人,他现在无比的后悔,今天他就不该来这里。
云振书适时开口,那些年我外祖父拿回族里的银钱都不止这些吧。
一句话让族长闭上了嘴,最终,他颓然地垂下头,声音嘶哑干涩:“我们凑钱。”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在战宇暝和齐博宇等人的见证下,杜家族人是东拼西凑,才勉强凑足了七百五十两。
杜玉庭也没有再逼迫他们,做主这些就可以了。
终究是一个族里的亲人,杜玉庭不忍心看他们倾家荡产。
南宫云菲摇摇头,小舅舅还是心太软,这些人逼迫他的时候可没想过他是他们的族人。
每一个交出银钱的族人,都如同被剜去心头肉,看向杜玉庭和南宫云菲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却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尘埃落定,杜家也彻底安静下来,杜玉庭看着恢复平静的院子百感交集。
云振书走至他身前:“小舅舅,还请宽心,想必外祖父泉下有知,定也是不愿意看到你受此等腌臜之气。”
南宫云菲展颜一笑,那笑容明媚如朝阳,驱散了所有的阴霾:“小舅舅,过去种种,譬如昨日死,小舅舅不要太过伤怀。
从今往后,您就是杜氏这一支的开山之祖了!”
杜玉庭看着眼前聪慧果敢的外甥女,再看看身旁坚定的外甥,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情和暖流涌上心头。
他重重地点头,眼中闪烁着泪光,声音却无比坚定: “好!就依菲儿所言,自今日起我杜玉庭,便开宗立祠,另立族谱!
第一代先祖,尊先父,你们的外祖父杜正清公,我们这一支,便是新的杜氏一族!”
院中阳光正好,仿佛为这新生的一族洒下了金色的希望。
战宇暝看着神采飞扬、仿佛在发光的南宫云菲,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他的小姑娘,是这般耀眼夺目。
德瑾郡主则甩了甩鞭子,撇撇嘴嘀咕道:“啧,还没打过瘾呢。”
云振书挑眉,“你那是没打过瘾么,你那是没过着瘾!”
在南宫云菲及一众人的鼎力相助下,杜玉庭一家很快便收拾妥当,悄然离开了杜家村。
待到村人知晓杜家举家搬迁的消息时,一行人已远行一日有余。
有与杜玉庭交好者,辗转透露出他们是随外甥迁往京城,杜家村众人闻之,无不捶胸顿足,懊悔万分,只叹错失良机,如今已是追悔莫及。
是他们鼠目寸光了,只看得见眼前的了利益,却忘了有句古话叫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永远不要把事情做绝,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是他们自己把路走绝了。
而此刻行进在官道上的一行人,确实心情不错,除了杜玉庭夫妻一家人坐在车里,其余人都骑着马。
战宇暝端坐于骏马之上,身形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独属于他的高贵矜持的气息。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南宫云菲身上时,整个人就柔和了下来,眼里的深情更是毫不遮掩。
那眼神流淌着化不开的温柔与专注,缱绻情深,几乎能溺毙人。
南宫云菲每每察觉那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便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去,拇指和食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心口像是揣了只小鹿,怦怦乱跳。
甜蜜的笑意悄悄爬上眉梢眼角,连耳尖都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战宇暝的目光炽热,让她想忽视都难,偶尔的两人目光对上,马上如触电般分开,可心底的那丝小窃喜,却让两个人羞涩地同时,心底升起无限甜蜜。
然而,这份甜蜜之下,南宫云菲心底总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惆怅在心间缠绕。
她会不自觉地去想,如果他是重生的,那么他的前世可曾有过妻室?
那样位高权重、风华绝代的人物,不可能孤身一人吧,是否也曾妻妾成群子孙绕膝?
这个念头让她如鲠在喉,让她心生不快。
她要的爱情是干干净净、不染尘埃的。
她想要的是两个人从懵懂青涩的相遇到心意相通的相知,再至水到渠成的相爱,最终执手相守,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渴望的是纯粹的不掺任何杂质的感情,她的爱情里容不得半分瑕疵。
战宇暝此刻的深情让她心动沉醉,可那可能的属于前世的“过去”,让她在沉醉之余,心底总留有一份别扭在。
她知道自己矫情了,不该纠结于他的前世。
她想也许自己太过追求完美,可人生里哪有那么多的完美,遗憾才是常态。
一路的行走,南宫云菲也做了一路的心理建设,她想有机会她得和战宇暝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身后传来熟悉的马蹄声,她知道是他骑马过来了。
她甚至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带着阳光和草木清气的干净气息,南宫云菲的眼神不自觉地望向那道身影。
就在南宫云菲与战宇暝二人的暧昧氛围中,一行人终于追上了前方回京的大部队。
待大军停下休整时,杜玉庭携家眷下了马车。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身上布衣,目光投向中军那杆猎猎作响、绣着“征西”二字的帅旗。
旗下,一位身着玄色重甲、肩披猩红大氅的魁梧身影正端坐于骏马之上,周身散发着久居上位的威严和沙场淬炼出的铁血气息,此人正是三军主帅,武安侯姜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