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等待与质疑中悄然流逝。破屋角落的藤筐苗床,依旧是那副沉寂的模样,褐色的土壤毫无变化,仿佛苏晚晚连日来的精心照料都付诸东流。赵氏脸上的讥诮越来越明显,连苏秀秀去打水时,都尽量避开那些带着探究和嘲弄目光的村民。
苏明远虽然嘴上支持女儿,但看着毫无动静的苗床,心中也难免焦灼。春荒迫在眉睫,若这种子计划失败,对全家士气的打击将是巨大的。
然而,苏晚晚却始终保持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平静。她每日依旧雷打不动地检查、洒水、通风,甚至会在无人时,对着苗床低声说几句鼓励的话。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几颗来自空间的土豆块,正在土壤下悄然积蓄着力量。
就在连李慧心都开始暗自忧心,准备安慰女儿“尽力就好”的时候,转机在一个雾气朦胧的清晨降临了。
苏晚晚像往常一样,第一个起身,走到苗床边。当她俯下身,准备例行检查时,目光猛地凝固了!
在那片深褐色的土壤表面,几点极其细弱、却无比鲜明的嫩绿色,如同小心翼翼的触角,刺破了土层,怯生生地探出头来!
出苗了!
而且不止一处!放眼望去,藤筐里竟然星星点点地冒出了十几处嫩芽!虽然大多纤细,颜色浅淡,但它们确实存在,带着一种脆弱而顽强的生命力!
苏晚晚的心脏瞬间被巨大的喜悦填满,她几乎要惊呼出声,又赶紧捂住嘴,生怕惊扰了这些刚刚降临世间的小生命。她蹲下身,仔细辨认,发现那些出苗早、苗茎相对粗壮、叶片稍大的,正是来自空间土豆的芽块!而野薯的芽苗则显得细弱许多,出苗也稍晚。
“爹!娘!你们快来看!”苏晚晚压抑着激动,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回头呼唤家人。
最先被惊醒的是李慧心,她看到女儿异常的神情,连忙起身走过来。当她的目光落在藤筐里那一片新绿上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
“出……出苗了!真的出苗了!”李慧心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惊醒了屋里的其他人。
“什么?出苗了?”苏明远一个激灵坐起身,鞋都顾不上穿好就冲了过来。苏明义、赵氏、苏秀秀、王月娥,连奶奶周氏都挣扎着凑近。
当所有人看到藤筐里那片虽然稀疏却真实存在的嫩绿时,破屋里瞬间炸开了锅!
“天爷!真的活了!”赵氏第一个叫起来,眼睛瞪得溜圆,之前的讥讽和质疑荡然无存,只剩下震惊和狂喜,“这么多!我还以为……”
苏秀秀也捂住了嘴,看着那一片新绿,又看看神色平静中带着欣慰的堂姐,眼中充满了复杂的光芒。
苏明远蹲在苗床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想要触摸那柔嫩的叶片,又怕碰坏了,最终只是悬在空中,脸上是如释重负的、混合着激动和难以置信的笑容:“好……好!太好了!晚晚,你的法子……真的成了!”
连一向沉默寡言的苏明义,也咧开嘴,露出憨厚而兴奋的笑容,不住地搓着手:“活了!都活了!这下好了!”
奶奶周氏更是激动得老泪纵横,双手合十,不住地念叨:“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晚晚丫头,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这消息像长了翅膀,迅速传遍了小小的寒石村。
起初,那些等着看笑话的村民还不信。
“真的假的?苏家那屋里种的玩意儿出苗了?”
“不可能吧?这才几天?地里都还没化透呢!”
“走,去看看!”
几个好奇的村民按捺不住,凑到苏家破屋前张望。当他们真切地看到屋里那个藤筐中,一片整齐、嫩绿的苗子迎接着从破窗透进的微光时,所有人都惊呆了!
“嚯!还真出了!”
“这苗……看着挺精神啊!”
“比咱们往年直接种地里出的苗齐整多了!”
议论的风向瞬间转变。惊讶、羡慕、难以置信的目光,取代了之前的嘲讽和怀疑。
李麻子家的那个刻薄妇人也闻讯赶来,挤在人群前,伸着脖子往里看。当她看到那片长势明显优于寻常野薯的嫩苗(尤其是那几株土豆苗)时,脸色变幻不定,最终酸溜溜地嘀咕了一句:“哼,瞎猫碰上死耗子……”便灰溜溜地挤出了人群。
连王老棍都再次被惊动了。他踱着步子来到苏家附近,远远看着屋里那片生机勃勃的绿色,三角眼里精光闪烁,不知道又在算计什么。他原本以为苏家是瞎胡闹,没想到竟然真让他们搞成了!这育苗的法子……似乎有点门道。
面对外界的震惊和议论,苏晚晚依旧保持着低调。她知道,出苗只是第一步,后续的移栽、管理、收获,每一步都至关重要。尤其是那几株长势最好的“优化苗”,更是她全部的希望。
她开始更加细心地照料这些幼苗,适时增加光照,严格控制水量,防止幼苗徒长或烂根。她还让苏青松帮忙,用树枝和破布搭了个简易的棚子,在白天天气好时,将藤筐移到屋外接受更多的阳光,晚上再搬回屋里保暖。
苏家破屋里,因为这一片新绿,气氛彻底扭转。赵氏不再抱怨,甚至主动帮忙照看苗床。苏秀秀看着堂姐的眼神里,也多了几分真心实意的佩服。苏明远更是将对女儿的信任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家中许多事情,都开始下意识地征求她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