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落在黑色石柱的断口上，陈默抬手一压，队伍停下。
“收灵力。”
他声音很轻，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林清雪指尖的冰莲瞬间熄灭。鲁班七立刻关闭机关伞的灵纹供能，金属骨架咔嗒一声收回。纳兰瑄把琵琶背到身后，手指离开弦。铁擎天呼出一口浊气，将外放的真气收回体内。
空气安静下来。连风都像是被按了静音键。
“阿宝，开眼。”
阿宝深吸一口气，眼睛泛起微光。破妄之瞳启动。
他趴在地上看了三秒，猛地抬头：“地上有线！看不见的那种，密密麻麻，踩错一步就完蛋！”
“暗夜。”
暗夜点头，身形一闪，已经跃出队伍前方。他脚步极轻，每一步都避开地面上若有若无的光丝。走五步，停一下，在安全区域留下一枚铜钱做标记。
“跟上，别跳格子。”陈默说。
队伍开始移动。一人接一人，踩着铜钱前进。
苏璃走在最后，差点踩偏，独孤九一把拉住她肩膀。她喘了口气，点头致谢。
十个人，二十分钟，才走过三十步。
“这比打妖兽还累。”铁擎天低声嘀咕。
“打妖兽靠力气，这里靠脑子。”鲁班七擦汗，“我宁可对线十个五阶妖兽。”
陈默没说话。他盯着前方逐渐开阔的大厅入口，右眼下的泪痣微微发烫。这不是错觉，是末世前的记忆在预警——这种结构，和当年埋葬他第一个队友的地方一模一样。
大厅中央地面平整，四周石墙刻满符文。顶部高悬几盏残破青铜灯，积满灰尘。
“走中间。”陈默下令，“贴标记路线。”
暗夜继续探路，一枚铜钱，又一枚铜钱。
走到第七枚时，独孤九脚步一顿。
他刚才被飞虫扰了一下，心神分散，左脚往前多迈了半步。
“别动！”陈默暴喝。
晚了。
脚下地砖微微下陷。
轰——
两侧石墙裂开，数十根青铜尖刺从地下猛然弹出，呈扇形横扫全场。头顶砂石哗啦落下，后路瞬间被堵死。
“贴墙！低头！”
陈默钢丝甩出，缠住一根直冲苏璃面门的尖刺，猛力一拽。尖刺轨迹偏移，擦着她发梢扎进地面。
林清雪双手拍地，寒气爆发，三根尖刺基座结冰，伸缩速度变慢。
铁擎天双锤砸地，震荡波扩散，机关节奏被打乱，第二批尖刺延迟触发。
“看地面裂缝！”陈默大喊，“光纹闪三次，停一次！”
众人低头。
地缝中透出微弱红光，一闪，两闪，三闪，停顿一秒，再闪。
“三进一停！”
“等回收！”
尖刺开始缩回。第一轮结束，第二轮还没启动。
“冲！”
陈默带头跃出，林清雪拉着苏璃紧随其后。铁擎天扛起体力不支的鲁班七，一步跨过障碍。独孤九自责地咬牙，紧跟队伍。
最后一人刚冲出范围，第二批尖刺再次弹出，差半个呼吸的时间。
全员脱险。
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喘。
阿宝蹲在地上，抱着膝盖发抖。铁擎天走过去，把他拉起来。
“闻得到烤肉香吗？”陈默忽然开口。
阿宝愣住。
“前面说不定真有野猪。”
队伍里有人笑了一声，很短，但确实笑了。
陈默蹲下，用刀尖划过地面残留的能量纹路。这些线条走向、节点分布，和前世某个试炼场完全一致。那种地方，都是用来筛选死士的。
越往里，陷阱越狠。
“接下来，我带队。”他说，“每步间隔三息，我说走，才能走。”
没人反对。
“林清雪，左翼警戒。暗夜，右翼。苏璃随时准备治疗。鲁班七，做个声波干扰器，防万一。”
鲁班七点头，从背包掏出零件开始组装。
“慕容枫。”
“在。”
“你盯住独孤九。”
独孤九脸色一白。
“不是怀疑你。”陈默看着他，“是怕你再走神。我们谁都输不起。”
独孤九握紧剑柄，重重点头。
队伍重新列队。
前方是一条向下的阶梯，墙壁刻满晦涩符文，隐隐泛着蓝光。空气中有股金属味，混着淡淡的腐臭。
陈默站起身，走到最前面。
他抬起右脚，踩在第一级台阶上。
三息。
“走。”
第二人跟上。
三息。
第三人。
阶梯很长，光线越来越暗。走到一半时，陈默忽然停下。
他弯腰，摸了摸台阶边缘。
指尖沾了点东西。湿的。
他凑近闻了一下。
血。
新鲜的。
“不对劲。”他说。
话音未落，头顶传来轻微机括声。
陈默猛地抬头。
上方石壁裂开一道缝隙，一根细如发丝的银针正缓缓探出，对准他的眉心。
他没动。
三息已过。
身后的人还在往前走。
“别动！”他低喝。
队伍瞬间冻结。
银针停在半空，距离他眼球不到两寸。
陈默屏住呼吸。
这玩意儿不会主动攻击，靠的是震动触发。只要没人碰它，就不会射。
但他不能回头。
也不能让后面的人继续走。
“鲁班七。”他轻声说。
“在。”
“你包里有没有磁石？”
“有。”
“拿出来，慢慢递给我。别晃。”
鲁班七从侧袋取出一块黑石，用布包着，一点一点往前送。
五分钟后，磁石到达陈默手中。
他左手缓缓抬起，将磁石对准银针根部。
金属相吸。
银针微微颤动，偏离原位。
陈默右脚后撤半步。
安全了。
他长出一口气。
“继续。”
队伍重新启动。
一级，两级，三级。
走到第八级时，阿宝突然抽动鼻子。
“味道变了。”他说。
“什么味道？”
“不是烤肉了。”
“是药味。”
“像……丹炉开了盖。”
陈默脚步一顿。
他看向阶梯尽头。
那里有一扇半开的石门，门缝中透出微弱红光。
他右眼下的泪痣，开始持续跳动。
“门后有人。”
“或者，有什么东西刚出来。”
他抬手，示意暂停。
“暗夜，影步进去看看。”
暗夜点头，身形一淡，化作虚影贴墙潜行。
三分钟后，他返回。
摇头。
“没人。”
“但地上有脚印。”
“新留的。”
“朝两个方向去了。”
陈默眯起眼。
有人比他们先到了。
而且分头行动了。
他看向石门。
红光一闪，又一闪。
像是某种仪器在运行。
“我们得进去。”他说。
“但不能再一起走了。”
“分成两组。”
“我和林清雪、暗夜走左边通道。”
“铁擎天带其他人走右边。”
“约定信号：三声短哨为安全，两声长鸣为撤退。”
没人提问。
所有人点头。
陈默最后一个踏入石门。
他在门槛处停下，回头看了一眼队伍。
然后，抬脚迈进。
石门内的地面，刻着一个巨大的圆形阵法。中心位置，有一滩未干的血迹。
血迹边缘，插着半截断裂的玉简。
陈默蹲下，捡起玉简。
上面只有一个字：
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