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化粪池吗？”
张德已经有些说不出话了，尽量让自己少呼吸，多屏息，避免粪臭从鼻腔进入。
两人在阴暗的管道中爬行。
“地下污水管道，巢都原本没有这种设置，但只要巢都外有城市，这种管道便是必备的。”
相比较游刃有余的可可林，张德觉得自己真的比不上，毕竟在原来的世界，闻到臭味，跟吃是没有区别的。
“如果能搭载运输船就好了。”
张德抱怨道。
“身份验证不过关，我们都去不了。”
可可林在污水中似乎摸到了什么东西，扒到旁边，定睛看了一眼，是骨头。
“底层的人为填饱肚子日夜奔波产能产出，上层贵族只需要吃人就好了。”
张德也看到了那块骨头，虽然认不准是人的还是动物的，但还是出言讥讽。
可可林显然是听不出来其中的意味，眼神忽然冷了下来，爬行的速度变得快了一些。
张德不得不跟紧他的速度，他也想早点从这讨厌的化粪池出去。
不知道爬了多久，可可林看到了一片相比较宽阔的地方，但还是处在地下通道，好消息是可以站起来了，不用把身体贴在腐臭污水中。
“接下来的路程就不用爬行了，这里的管道与上层直连。”
“总算不用挨着闻臭味了。”
张德将外套脱了，随手扔进了污水中。
“戴上这个吧，这里的空气不适合平民吸入。”
可可林递过来一个简易的防毒面具，似乎是他自己制作的。
“谢谢。”
张德听话的老老实实的戴上。
“这里没有空气净化系统吗，地下污水管道怎么会有那么浓的有毒空气？”
张德没想明白，为什么一个帝国能够建造上百上千高耸入云的建筑，却连一个空气过滤净化的科技都不曾点出来。
“那不是巢都底层居民能够享受的东西。”
可可林说出了现实，没什么不妥，低贱的人不配享用新鲜空气。
张德沉默了，只是默默跟在可可林的身后。
连空气都成了奢侈品的底层，命都快没了，还不反抗吗？
张德猜测，可能有某种不可抵抗的事物，比如强大的武力，只有碾压的武装力量才能将这群生活在压抑之中的人类，变得无比温顺，就像家禽一样。
“可可林，你觉得人是平等的吗？”
张德在赶路的途中突然冒出来这么一个问题。
可可林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赶路，微微侧头看了张德一眼，示意自己听到了，但他还是没有回答。
“你觉得一个人的生命跟另一个人的生命，是一样重要的吗？”
“当然不一样。”
克里格的命不是自己的，也相当的廉价，不是怀胎生育，不用辛苦照顾，而是从冰冷的生命仓出来的，他们可以说是另类的帝国工业品。
“你有父母吗？”
“没有。”
可可林在听到问题的时候愣了一瞬，又马上恢复正常。
张德也愣了一会，没想到自己的朋友还是个孤儿。
“抱歉，我不是有意要问这个的。”
“我知道，所以性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要赎罪。”
可可林下意识的搬出来了旧日的价值观。
张德闻言忽然停下，然后扣住了可可林的肩膀。
“你错了可可林，你是我的朋友，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我知道，如果你有天死在我的面前，我会非常非常难过，真的。”
在可可林愣神之际，张德已经越过他的侧身，继续向前走。
你是我的朋友。
这句话听得可可林的内心酥麻，仿若有一阵暖流划过。
可可林握紧了手中的卢修斯，克里格没有照顾朋友的先例，但若你是我的朋友，那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接下来的时间就要一路往上走，管道时不时会留下一阵污水，让两人侧身躲避，直到张德在茫茫的黑暗之中，看到了最初的光束。
“要到了！可可林我们要到传说中的巢都了！”
传说中？
可可林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说，对于普通居民来讲，巢都确实是属于传说中的建筑物。
张德一路兴奋的奔跑，就像奔向草原的野马，他停在的出口处，可可林也姗姗来迟。
“怎么了？”
可可林看着张德的侧脸，他不是兴奋的呆滞，那双眼睛里，是迷茫。
巢都，不应该就是这样的吗？
可可林这样想道。
“这……就是巢都吗？”
庞大的建筑群挡住了所有的阳光，刚刚的光束是建筑顶部的白炽灯散发出来的，而且，跟张德预想的不一样的是，他们似乎还没有完全走出“污水区”，但当张德看到有隐隐约约的人影走过。
他才恍然惊觉，这里就是下层巢都，那些人影就是下层巢都的居民。
可是恶臭没有消散，以至于张德也不敢轻易取下防毒面具。
单是闻到那股味道胃里就开始翻涌着，怪不得一路过来，那股臭味根本没有消散，反而越来越浓，污水的源头原来在这里。
正当张德想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可可林扯着张德的衣领，带着他躲到了一处阴影当中。
然后伸手抵在自己的面具呼吸阀上，示意张德安静。
“刚刚这边有动静，会是老鼠吗？”
“老鼠也不会在这种地方，只有生活在上面才能偷吃到一些东西。”
“走吧，这里味道实在不怎么样。”
张德等到周围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时候，才敢大口喘气，刚刚屏息的时间实在太久。
“他们走了？”
“走了。”
可可林点点头。
“保持隐蔽，我们没有任何身份进入巢都，被发现只有死路一条。但这里是底巢，虽然混乱，但保持隐蔽总归没错。”
可可林这样对张德说道。
“底巢吗……”
张德两人抵达了巢都，但显然，这里与张德预想中的巢都完全不一样，能够建造出高耸入云建筑的国度，其底层却是如此的污秽不堪。
他们要找的人，也不可能会出现在底层，现在他们遇到的问题就是，该如何前往更上层。
白炽灯的光芒忽明忽暗，两人的身影又钻进了阴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