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溪的秋日阳光,斜斜地晒在研学农场的新苗上——刚栽下的西北枸杞苗还带着土气,叶片有点发蔫,马晓燕蹲在苗旁,手指反复摩挲着叶背,眼圈泛红。
“林哥,这苗在宁夏长得好好的,到青溪才三天就这样,要是死了,合作社的乡亲们又要白等一年……”
马晓燕是宁夏枸杞合作社的技术员,带着200株优质枸杞苗来青溪,想试试跨地域种植,可青溪的湿度比宁夏高,苗刚落地就得了白粉病,叶背裹着层白霜,一碰就掉。
她捧着病苗找林舟时,手里还攥着张皱巴巴的检测报告,上面写着“白粉病感染率60%”。
林舟并没有急于开口,而是先将病苗带到了苏老太的染工坊。
此时,苏老太正悠然自得地坐在门槛上,沐浴着阳光,晾晒着艾草。当她看到林舟手中的病苗时,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竹筛,快步凑上前去。
“这是白粉病吧?”
苏老太端详着病苗,笃定地说道,“以前青溪种桑苗的时候也得过这种病,用艾草熬水兑上石灰粉喷洒,可比农药还要管用呢!”她边说边站起身来,动作利落地从墙角拖出一捆已经晒干的老艾草。
“这艾草啊,可得是端午节那天割下来的,然后再晒上足足一百天,这样熬出来的水才有劲道呢!”苏老太继续解释道,“还有啊,石灰粉一定要选陈年的,新石灰会烧苗的哟!”
然而,站在一旁的马晓燕却眉头紧皱,手中的笔也在笔记本上停顿了下来。
她面露疑虑地对苏老太说:“苏奶奶,我学的可是现代农业啊,您这老方子……真的能管用吗?白粉病可是一种真菌病害,得用醚菌酯之类的药剂才行啊……”
“娃,你先别急。”苏老太没反驳,只是往铁锅里丢了把艾草,加水煮开——青绿的艾草在沸水里翻滚,渐渐熬出褐黄色的汤汁,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药香。
她舀出汤汁,按10:1的比例兑上石灰粉,搅匀后装进喷壶,对着一株病苗细细喷洒:“你看,要喷到叶背和枝干接缝处,真菌都藏在那儿。明天早上再来瞧,保准叶上的白霜会褪。”
林舟在旁补充:“晓燕,苏老太的方子我试过,去年桑苗白粉病就是这么治好的。你要是不放心,咱可以分两组试——一组喷艾草石灰水,一组用你带的药剂,对比效果。”
马晓燕犹豫着点头,当晚就和陈阳一起给枸杞苗分组标记。
陈阳举着手机直播,镜头里,马晓燕蹲在苗旁,小心翼翼地给病苗喷药,苏老太坐在旁边,手里编着艾草绳:“家人们看!这就是老辈传的‘艾草防病方’,明天咱直播看效果,要是管用,以后种枸杞都不用买农药了!”
弹幕里吵成一片,有人说“老方子不靠谱”,也有人说“想试试家里的花能不能用”。
第二天清晨,马晓燕早早就跑到农场——喷了艾草石灰水的枸杞苗,叶背的白霜果然淡了大半,叶片也慢慢舒展开;而用药剂的那组,虽然白霜没了,但叶片边缘有点发焦。
她捏着一片健康的枸杞叶,突然红了眼:“苏奶奶,我之前还不信……这方子比药剂还温和,苗都没烧叶。”
苏老太笑着递过一捆艾草:“这不是老方子厉害,是咱青溪的土和艾草对脾气。宁夏的枸杞喜干,青溪潮,得用本地的东西调,就像人到了新地方,得吃点本地饭才舒坦。”
【宁夏枸杞合作社达成“病害防治+跨域种植”长期约定,马晓燕捐赠优质枸杞种5斤,青溪提供艾草石灰防治技术,联合研发“枸杞雪菊膏”(枸杞汁+雪菊蜜+菌草粉);陈阳的艾草防治直播获农业局关注,将“青溪老方子”纳入基层农技推广手册】
李婶的文创车间里,这会儿正忙着试做枸杞雪菊膏。头一回熬的时候,糖放多了太腻,马晓燕建议加菌草粉:“宁夏人做枸杞膏会加沙棘粉中和甜度,咱的菌草粉带点清苦,应该也行。”
李婶试着加了两勺,熬出来的膏体呈琥珀色,咬一口有枸杞的甜、雪菊的香,还有菌草的淡淡回甘。“成了!”李婶举着试吃装,给苏老太和马晓燕尝,“这膏既能当下酒菜,又能泡水喝,城里的养生店肯定爱要!”
陈阳的直播里,马晓燕还教网友用枸杞叶做凉拌菜:“枸杞叶焯水后拌菌草油,撒点盐和蒜末,比菠菜还嫩!”
镜头扫过农场里的枸杞苗,之前发蔫的苗已经长出新叶,马晓燕蹲在苗旁,手里拿着苏老太教她编的艾草绳,系在苗杆上:“这绳能驱虫,还能当标记,等枸杞红了,就用这绳捆成束,看着就喜庆。”
傍晚的种子银行,马晓燕把宁夏枸杞种和青溪的艾草叶装在一个布包里,递给林舟:“林哥,这包种我留了点,明年春天我想带合作社的乡亲来青溪,跟着苏老太学熬艾草水,也学种菌草——咱想在宁夏的枸杞园套种菌草,既能防白粉病,又能当饲料。”
苏老太坐在旁边,正给枸杞苗编防寒的草帘:“娃,明年春天来,咱教你留艾草种,把青溪的艾草带到宁夏去,让你们的枸杞园也长咱青溪的草。”
林舟望着布包里的枸杞种和艾草叶,突然觉得,青溪的故事从来不是技术的单向输出,而是人和人之间的“互相成全”——马晓燕带来了宁夏的枸杞种,苏老太献出了艾草的老方子,李婶琢磨出了枸杞雪菊膏,陈阳把老方子播给了更多人看。
没有谁是“老师”,也没有谁是“学生”,只是一群想把庄稼种好、把日子过甜的人,凑在一起琢磨办法。
夜色渐深,农场里的枸杞苗旁,马晓燕和陈阳还在挂艾草绳,苏老太在染工坊里给枸杞礼盒绣纹样——蓝靛布上,枸杞和艾草缠绕着,边角绣着颗小小的枸杞籽。
李婶的厨房里,还飘着枸杞雪菊膏的甜香,锅里的第二锅正在熬,准备明天发往城里的养生店。
林舟走在田埂上,晚风里混着枸杞的清甜、艾草的药香、雪菊的蜜味,还有远处传来的笑声。
他抬头望向星空,星星亮得像撒在枸杞园里的红果,种子银行的灯光下,宁夏的枸杞种、云南的普洱籽、江南的桑苗籽整齐排列,像一串串串起不同地域的珠子。
他知道,青溪的故事还会继续——明年春天,马晓燕会带着乡亲来学熬艾草水,宁夏的枸杞园会种上青溪的菌草,枸杞雪菊膏会走进更多人的厨房。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有人愿意蹲下身子,听一听老辈的话,看一看土地的需求,聊一聊心里的想法——最朴素的联结,往往能长出最坚韧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