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哭魔渊的事,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瘦子和张小辫儿被林晚一纸调令,又叫了回来。
用林晚的话说,一个项目的核心技术人员和财务总监,不能长期驻扎在外,容易形成山头主义,不利于公司扁平化管理。
瘦子回来后,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他花重金,请平安镇最好的木匠,给他那个紫檀木金边算盘,又镶了一圈碎灵石。现在他拨算盘,不仅有声,还有光。
张小辫儿也变了。他不再是那个见人就想推销自己降妖业务的野道士,走起路来,下巴微抬,眼神里带着一丝见过大场面的从容。他现在是“冥界舞王”,有粉丝,有排面。
他最近迷上了喝茶,还是只喝林晚亲手泡的。用他的话说,只有这蕴含着“咸鱼大道”的茶,才能抚慰他被万鬼崇拜后,那颗躁动而空虚的心。
胖子依旧在厨房里忙活,他正在尝试将“往生宴”的菜品,改良成日常可以吃的“惜福宴”。
剑心则默默地在农庄里锄地。他已经能分清韭菜和麦苗,并且学会了如何用最省力的方式,翻起一块完整的土。他依旧不说话,但眼神里的悲愤,少了一些,多了一丝迷茫。
玄烨还是老样子,林晚在哪儿,他就在哪儿。林晚躺着,他就在旁边看书。林晚喝茶,他就负责续水。
小小的忘忧茶馆,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这天,茶馆门口,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妻。
男的叫王铁锤,是镇上的铁匠,生得人高马大,一脸憨厚。女的叫李绣娘,是开绣坊的,纤细秀丽,眉眼间却带着一股子怨气。
两人一进门,就跟两只斗鸡似的,谁也不看谁。
“林老板。”王铁锤瓮声瓮气地开口,“您给评评理。”
李绣娘立刻抢白道:“是他不讲道理!这日子没法过了!”
小翠连忙端上两杯茶水,想劝解几句。
“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烧炉子,打铁,一天下来,腰都直不起来,浑身都是汗臭味!不就为了这个家吗?”王铁锤一拍桌子,震得茶杯都跳了一下,“她倒好,嫌我身上脏,嫌我吃饭声音大!”
“你以为我轻松吗?”李绣娘眼圈都红了,“我天天坐在那绣花,一坐就是一天,眼睛都快瞎了,脖子也快断了!就为了多赶几件活计!他回来倒好,衣服乱扔,鞋上全是泥,我刚擦干净的地,一脚就给毁了!”
“我那是干活!干活哪有不沾泥的!”
“我就不是干活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就在茶馆里吵了起来。
林晚躺在摇椅上,被吵得脑仁疼。
她睁开眼,幽幽地飘来一句:“吵完了吗?”
两人同时一窒,悻悻地闭上了嘴。
“想过下去,也简单。”林晚慢悠悠地说,“从明天开始,你们两个,换换。”
“换?”夫妻俩都愣住了。
“王铁锤,你去绣花。”林晚指了指李绣娘,“李绣娘,你去打铁。什么时候,你们能用对方的活计,挣来一顿饭钱,再来找我。”
王铁锤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林老板,您这不是开玩笑吗?我这蒲扇大的手,拿针?”
李绣娘也一脸抗拒:“我……我连那锤子都提不起来。”
“那就别过了。”林晚说完,翻了个身,一副要继续睡觉的样子。
夫妻俩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不服气。不就是打铁\/绣花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换就换!”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第二天,平安镇就出了两件奇闻。
东街的王家铁匠铺,炉火烧得旺旺的,但打铁的,却换成了纤弱的李绣娘。她用尽全身力气,才勉强举起那柄小号的铁锤,对着烧红的铁块,轻轻敲了一下。
“当!”
锤子被震得脱手飞了出去,她自己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手心被震得发麻。飞溅的火星,烫得她尖叫着跳了起来。
西街的李家绣坊里,高大的王铁锤,正跟一根比头发丝还细的绣花针较劲。他眯着一只眼,把线头在嘴里舔了又舔,对着针眼戳了半天,戳得满头大汗,就是穿不进去。好不容易穿进去了,一针下去,不是扎了自己的手,就是把好好的绸缎,扯出一个大口子。
一天下来,李绣娘浑身乌漆嘛黑,被烟熏得直流眼泪,手上烫了好几个泡。
王铁锤则眼睛酸涩,脖子僵硬,手指头被扎得跟个刺猬似的。
两人谁也没挣来一顿饭钱。
晚上回到家,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谁也说不出半句嘲笑的话。
家里,第一次这么安静。
七天后。
王铁锤和李绣娘,再次来到了忘忧茶馆。
这一次,他们是手牵着手进来的。王铁锤的脸上,有几道被划伤的痕迹。李绣娘的手上,缠着布条。
两人走到林晚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
“林老板,我们懂了。”王铁锤的声音,不再那么理直气壮,多了一丝愧疚,“绣娘的活,不容易。”
“铁锤他……也辛苦了。”李绣娘低着头,小声说道。
林晚懒洋洋地摆了摆手:“懂了就行。解忧费,一个铜板。”
夫妻俩千恩万谢地走了。
瘦子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他手里的算盘,自动开始计算。
“老板,咱们这个‘夫妻关系调解及换位体验’项目,可以商业化推广!针对不同家庭矛盾,设计不同体验套餐!比如婆媳矛盾,可以推出‘婆媳互换七日体验营’……”
林晚一个眼刀飞过去,瘦子立刻闭上了嘴。
院子里,正在锄地的剑心,停下了动作。
他看着那对夫妻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锄头,和旁边那柄被张小辫儿擦得锃亮的灵剑。
他好像……有点明白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华服,满脸焦急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家丁,火急火燎地冲进了茶馆。
“林老板!救命啊!”男人一进门就喊,“我儿子,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