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馆里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张扬看着在自己威压之下,虽然脸色发白,但眼神依旧平静的林晚,心中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他最恨的,就是这种眼神,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仿佛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个跳梁小丑。
“还敢装神弄鬼!”他怒吼着,觉得简单的废掉修为已经不足以泄愤。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物!
那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青色令牌,令牌上雕刻着繁复的云纹,中央是一个古朴的“罚”字。令牌一出,一股比张扬自身威压更加恐怖、更加肃杀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
“青云罚令!”跟班师弟失声惊叫,脸上血色尽褪,“师兄,不可!这是宗门重器,擅自动用,会受重罚的!”
“重罚?”张扬状若疯魔地大笑起来,“我今天若是不能洗刷这耻辱,活着回去也是个笑话!还谈什么重罚!”
他高举着青云罚令,用怨毒的目光扫过茶馆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已经吓得屎尿齐流的镇民,最后回到林晚脸上:“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跪下,自废经脉!否则,我不介意让你们,连同这个破茶馆,一起化为齑粉!”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陷入了彻底的绝望。他们终于明白,仙师的怒火,不是他们这些凡人能够承受的。
“林丫头,你……你快认个错吧!”王大婶哭喊着。
“是啊老板娘,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小翠更是吓得泣不成声,死死抓着林晚的衣角:“姐姐……姐姐……”
然而,林晚却像是没听到这些劝告。
她拨开小翠的手,迎着张扬那吃人的目光,缓缓站直了身体。那股炼气六层的威压,仿佛对她失去了作用。
她脸上那副恰到好处的惊慌和无辜,也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透一切的淡然和……一丝悲悯。
她看着张扬,就像在看一个即将大祸临头的可怜虫。
然后,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调子,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xian,看在你今天消费了的份上,我免费给你卜一卦吧。”
她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微笑,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若再动一下,必遭天谴,神魂俱灭,永世不得超生。”
这番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死寂的茶馆中轰然炸响。
张扬先是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狂笑起来:“天谴?哈哈哈哈!你一个将死之人,也敢妄言天机!在这平安镇,我就是天!我就是法!”
“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罚令硬!”
他眼中杀机毕露,将体内仅存的所有灵力,疯狂地灌入青云罚令之中!
“给我死!”
嗡——
青色的令牌瞬间爆发出刺眼夺目的光芒,一股毁灭性的气息从中疯狂涌出,化作一只由纯粹灵力构成的青色巨手,朝着林晚当头压下!
那巨手所过之处,空气扭曲,桌椅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
就在这时,角落里,墨钰指间的那片茶叶,无声无息地化作了一缕青烟。
也就在这时,茶馆之外,晴朗的天空之上,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声震彻云霄的雷鸣!
轰隆——!
一道粗如水桶的、闪烁着紫金色光芒的恐怖雷霆,撕裂了苍穹,无视了茶馆的屋顶,以一种超越了时空的速度,精准无比地,径直劈向了那个高举着罚令、满脸狰狞的张扬!
轰隆——!
那一声雷鸣,不似人间应有之声。
它不是从遥远天际滚滚而来,而是毫无预兆地在所有人头顶炸开,仿佛苍天被人用巨斧硬生生劈开了一道裂口。一道凡人肉眼无法直视的紫金色雷霆,裹挟着毁灭万物的威压,洞穿了忘忧茶馆那薄薄的屋顶,如同一柄来自神域的审判之矛,精准无误地刺向了张扬和他手中那枚光芒大盛的青云罚令!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拉成了缓慢的胶片。
张扬脸上那狰狞疯狂的笑容,还凝固在嘴角。他眼中的怨毒与杀意,正倒映着那道越来越近、占据了他整个视野的紫金雷光。
他想躲,可身体在天威之下,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他想喊,可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滚烫的铁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所有的感官,所有的神魂,都被那股来自九天之上的、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气息彻底锁定。
“不——!”
一声绝望到变调的嘶吼,终于从他灵魂深处挤了出来。
雷霆,击中了罚令。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瞬间的死寂。那枚青云罚令所化的青色巨手,在接触到紫金雷光的刹那,就像阳光下的冰雪,无声无息地消融、瓦解、蒸发。紧接着,那枚凝聚了青云宗数代高手心血的罚令本体,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
咔嚓……
细密的裂纹,如同蛛网般在令牌表面疯狂蔓延。
张扬感觉自己握住的不是一枚令牌,而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那道紫金雷霆中蕴含的、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恐怖力量,以罚令为媒介,狂暴地灌入他的经脉!
“啊啊啊啊——!”
一声比之前王霸惨死时凄厉百倍的惨叫,响彻了整个茶馆。
这不是肉体的痛苦,这是道基被毁、仙路被断的绝望哀嚎!
他体内的灵力,在与那股霸道雷霆接触的瞬间,就如同遇到了天敌,彻底失控、暴走!它们不再是温顺的溪流,而是化作了无数柄锋利的刀子,在他四肢百骸、五脏六腑中疯狂冲撞、切割!
“噗——!”
张扬猛地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黑血,整个人像一个破麻袋般被狠狠地抛飞出去,重重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又软软地滑落在地。
他身上的青云宗弟子服饰已经化为焦炭,浑身上下皮开肉绽,一片焦黑,散发出刺鼻的烧灼气味。更可怕的是,他身上那股属于炼气六层的强大气势,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飞速地衰败、跌落。
炼气五层……炼气三层……炼气一层……
最终,那股灵力波动彻底消散,归于虚无。
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仙门弟子,在短短数息之间,变成了一个连灵力都无法感应到的废人。
“呃……”张扬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双眼翻白,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那枚裂纹遍布的青云罚令,“当啷”一声掉落在他身边,光芒尽失,黯淡得如同一块路边的废铁。
茶馆中央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边缘光滑的焦黑圆形印记,丝丝缕缕的紫电还在上面跳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