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杀汉将陈默”六个字像毒蛇钻进帐篷。韩安手里的军报飘落在地,老将军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
霍去病一脚踢翻马扎:“放他娘的屁!我这就去掀了右贤王的老窝!”
陈默弯腰捡起军报。羊皮纸上用朱砂画着诡异的图案,正中是他的汉名,四周环绕着扭曲的匈奴符文。
“什么时候的事。”他问。
“三天前。”韩安喘匀了气,“探马混在献祭的羊群里看到的。祭坛上摆着……摆着你的衣冠。”
霍去病暴跳如雷:“你的衣服怎么会到匈奴人手里?”
陈默想起葬马沟暗河里浸湿的衣衫。当时为减轻负重,确实脱了件外袍。
“祭司安排的。”他轻声道,“从那时就开始布局了。”
卫青掀帘进来,脸色比帐外的夜还沉:“刚收到长安密报。巫蛊案牵连甚广,平阳侯府被围了。”
霍去病猛地拔剑:“还等什么!打回去啊!”
“不能打。”陈默按住他剑柄,“现在回长安,就是认罪。”
他走到沙盘前,将代表右贤王王庭的旗帜拔起:“他们要咒杀,我们就让他们咒。”
卫青眯起眼:“什么意思。”
“大祭需要九天。”陈默指尖划过沙盘上的路线,“我们第八天到。在他们以为咒术将成时,掀了祭坛。”
韩安皱眉:“万一……万一咒术真有用呢?”
霍去病嗤笑:“老将军也信这个?”
“宁可信其有。”韩安盯着陈默,“匈奴巫祝有些邪门手段。”
陈默摸出打火机。金属壳上的“蛊”字在烛光下泛红:“那就比谁更邪。”
计议已定,全军轻装疾进。为避开眼线,专走羌人与匈奴交界的荒漠。白天靠霍去病辨认星位,夜里靠陈默的打火机指路——那铁疙瘩越是靠近王庭,震得越凶。
第三天路过处绿洲,发现个被屠戮的商队。货物散落一地,其中有个摔碎的陶罐,流出黑色粘液。
“是祭品。”陈默蘸了点闻了闻,“致幻草熬的膏。”
霍去病踢开尸体:“商队怎么会有这个?”
“不是商队。”陈默指着一具尸体腰间的烙印,“是祭司的人。”
他在残骸中找到半卷羊皮,上面画着祭坛的构造图。正中摆着个铜鼎,标注“血食”。
“血食是什么?”霍去病问。
陈默沉默片刻:“活人心脏。”
少年校尉脸色发白,狠狠啐了一口。
越靠近王庭,遇到的怪事越多。第七天夜里扎营时,哨兵发现营地四周摆了一圈羊头,角上都绑着写满符文的布条。
“咒术开始了。”韩安忧心忡忡。
当夜果然不得安宁。战马无故惊厥,营火忽明忽灭,还有士兵说看见黑影在营外游荡。
霍去病提刀守了半宿,啥也没逮着,气得直骂娘。
第八天黎明,王庭终于出现在地平线上。那根本不是寻常帐篷,是座用白骨垒成的祭坛,四周插满人皮鼓。正中铜鼎冒着青烟,腥臭味顺风飘出十里。
“怎么打?”霍去病摩拳擦掌。
陈默观察祭坛布局。祭司站在鼎前念念有词,四周跪着数百匈奴贵族。更远处,右贤王的金帐静静矗立。
“分三路。”陈默画出进攻路线,“我去祭坛,你去金帐,卫将军截杀援军。”
霍去病皱眉:“太险。我跟你换换。”
“不行。”陈默望向祭坛,“咒术必须由施咒者亲自破解。”
其实他怀里的打火机已经烫得快要握不住。金属壳上的纹路与祭坛的布局完全对应,一个点正在剧烈闪烁。
总攻在午时发动。卫青主力如潮水般涌向王庭外围,霍去病带轻骑直扑金帐。
陈默带着一队死士摸向祭坛。越靠近,腥气越重。他看到铜鼎里翻滚的不止是血水,还有一种熟悉的黑色粘液。
祭司发现他们时,咒文正念到高潮。老巫祝挥舞骨杖,鼎中血水突然沸腾,凝成个模糊的人形——赫然是陈默的模样。
“杀!”死士们奋勇前冲。
诡异的事发生了。冲在最前的士兵突然僵住,眼珠变成灰白色,反身砍向同伴。
“退后!”陈默高喊,“是致幻烟雾!”
他扯下披风蒙住口鼻,独自冲向祭坛。怀中的打火机震动得像是要炸开,瞬间,他仿佛听见铁疙瘩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祭司狂笑着举起骨杖:“来不及了!咒已成……”
话音戛然而止。
陈默跃上祭坛,没有用刀,手中举起打火机。幽蓝的火苗窜出,映在铜鼎血水中。
那血凝成的人形突然扭曲、溃散,发出刺耳的尖啸。
祭司目瞪口呆:“不可能……长生天的诅咒……”
陈默翻转打火机,让火苗舔过骨杖。杖头的骷髅应声碎裂,露出里面藏着的金属片——纹路与打火机同源。
“你骗了他们。”陈默轻声道,“根本没有什么长生天。只有这个,对吧?”
祭司脸色惨白,突然纵身跳进铜鼎。鼎中血水爆燃,青烟变成黑烟。
与此同时,霍去病那边传来捷报:右贤王被生擒,金帐起火。
战斗结束时,祭坛只剩焦黑的骨架。陈默在灰烬里翻找,打火机已经恢复正常,只是金属壳上多了道裂纹。
霍去病拎着右贤王过来:“这老小子想跑,被我一箭射下马!”
陈默看向面如死灰的右贤王:“祭司是谁的人?”
匈奴王爷啐出口血痰:“你们汉人……穿紫袍的汉人……”
紫袍。陈默想起长安城某个显赫的世家。
返程路上,霍去病兴奋地复盘战局。少年校尉突然问:
“说真的,你那打火机到底是什么?”
陈默望着远方尘烟。那是长安方向来的传令骑兵,八百里加急的旗号清晰可见。
“麻烦。”他轻声道,“天大的麻烦。”
当传令兵宣读圣旨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不是问罪,是封赏。
“陈默破敌有功,擢为关内侯,赐金千斤。”
唯独最后一句透着寒意:
“即刻返京,陛见问话。”
霍去病咧嘴笑了:“好事啊!”
陈默摩挲着打火机上的裂纹。
他知道,真正的祭坛,在长安。
(第一百七十九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