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宁和黄元儿出其不意的出手发难,着实打了官兵一个措手不及。
但毕竟他们人数占优,在付出几十条性命为代价后,官兵们很快反应过来,运用已经运转的军阵及手中兵械的优势,打的众江湖客只能节节败退。
黄元儿倒是凭借着一双朴刀越战越勇,杀得百余官兵不敢近身,只是双拳终是难抵四手,在斩退官兵的同时,他身上又被砍出了几道伤痕。
“该死,照这样下去......”
祝宁一边缠住葛鹏,一边观察着战场上的动静,在发现众人不是官兵们的对手后,他的心里愈发沉重起来。
可有了军阵之力的葛鹏,在实力上不逊色他丝毫,甚至犹有过之,自己无法在短时间内解决掉他,更何况,他还要分出心来应对四周的偷袭,压力不可谓不大。
就在众人只能败退,即将要撑不住之时,却听“铮”的一声,一道清越空灵的琴音,自九天之外而来,突兀地漂浮在喊杀震天的上空。
这琴音,初时极细极微不易察觉,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像是山泉幽谷中,一滴清露自叶尖滑落,坠入澄澈如镜的寒潭,漾开一圈圈柔和的、透明的涟漪,不断扩散。
每至一处,那处的官兵便将心头的重负悄然卸下,呆愣在了原地。
黄元儿先是一愣,随后快速反应过来,强势聚集灵气劈出一刀,开出一条道路,对着身后众人道:“快,趁现在逃离这里!”
一众江湖客们纷纷醒悟,催促着百姓们快速穿过。
“逆贼,尔敢!”
看到这一幕的葛鹏目眦欲裂,如今大人去其他城头抵御董武去了,特叮嘱他务必要看好城内,若是令这群百姓逃了出去,他还有命活吗?
他强忍着琴音上传来的靡靡昏感,望着呆若木鸡的众官兵,运转了几分灵力:“还不快醒来!”
葛鹏毕竟是合一境的修士,身上又带着深厚的杀伐之气,此刻在惊怒交加之下,竟是声若洪钟。
这一声暴喝如平地惊雷,裹挟着他精纯的灵力悍然炸开,直接震断了琴音。
然而高手过招之间,不容有丝毫分神,就在他全力破开琴音召集旧部的呼吸间,对战局极其敏锐的祝宁却是抓住了这极不容易出现的机会——
“给我死!”
祝宁眼中寒芒爆闪,自身残余的灵力毫无保留地灌注于手中长枪之上。
尖锐的破空声终于让葛鹏回过神来,他瞳孔急剧收缩,刚想回身躲避却已然来不及了。
在东海,为了抵御妖族,时帅从不吝啬于神通术法,凡是境界够的人,皆能学到时帅赖以成名的枪法神通,一位天门境穷尽毕生所创的枪法,又岂是一个小小的合一境能躲得?
这枪势动若脱兔,快得只留下一抹寒芒残影,凌冽毒辣地横扫过去,顷刻间便在葛鹏咽喉间留下一道血痕。
葛鹏瞪大双眼,死死的捂住自己咽喉,眼里充满了不可置信。
自己明明算到了一切,为何......还是会死?
他再也没有时间想明白这个问题了,直挺挺的躺在了地上。
刚刚从琴音中苏醒过来的官兵们,还未来得及聚集在一起,就看到主将被人一枪挑杀,士气顿时崩散!
他们只恐惧的望着祝宁,万般小心的将他围起,却不敢发起任何进攻。
开玩笑,将军都死了,他们身上的军阵自然破了,仅凭他们这些小虾米,如何打得过一位合一境?
祝宁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而后抬头皱眉道:“你们散去吧,我不为难你们,望你们好自为之。”
这群官兵多是百姓出身,与他并无什么冲突,无非是所站的位置不同罢了。
随后他也不顾这群官兵如何,快速穿出人群。
途径巷口时,祝宁又忽然停下脚步,对着黑暗处抱了一拳,朗声道:“我替百姓们谢过阁下出手相助了,此情此义,祝宁没齿难忘!”
他虽不知是谁在暗中相助,但那关键时刻忽然出现的琴音,无疑是救了他们所有人的性命。
这份情,他得承。
说罢,他也不作停留,负起染血的长枪,快速朝着姜元儿他们离去的方向追去。
待到剩下的官兵们作鸟兽逃散后,这处街道又重新陷入死寂中,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尸体和尚未熄灭的火把在噼啪作响。
过了片刻,那黑暗的角落里,才踉跄走出一道纤细的身影。
正是一直候在此处的祁玉。
此刻的祁玉一张俏脸苍白如纸,嘴角更是残留着一抹刺眼的殷红。
显然,方才葛鹏那蕴含灵力的一吼,不仅震散了她的琴音,也让她受到了不轻的反噬。
不过好在终于是击退了这群官兵,这下子,澹台敬明回来的路上便不会遇到阻拦了。
她谨记着澹台敬明的话,本想着待葛鹏的大队人马离去后,再慢慢袭杀驻守的残军。
不曾想,这葛鹏压根没想着前去支援,反倒留在此处守株待兔起来了,她不得不藏在暗处暂避锋芒。
就在祁玉思索着如何将这群官兵支走之时,祝宁他们忽然出现了,只不过仅凭那些江湖客们根本不是葛鹏的对手,万般无奈之下,她只能在暗中弹奏《刹那芳华曲》相助。
好在祝宁实力不弱,没有辜负她的厚望。
只是,不知现在澹台敬明他们现在如何了......
南门城外,司景阳好不容易找了个借口,将董武的人支到了其他城门方向,在确认四下皆是二房的人后,他终是松了口气,现在就等着将儿子接出来了。
如今司严被逐出家族,大哥司景桓又被罢黜家主之位,若是他儿司行在这个时候回来,待老祖考察过后,说不准他二房能借此掌权上位。
想到此,司景阳心情便大好,用严肃的目光一一扫过周围亲信,沉声道:“诸位皆是二房中人,今夜之事,万不可说出去,明白吗!”
“我等明白!”
一众二房之人,显然也知道孰轻孰重,面上皆是露出激动之色。
见人齐了,司景阳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去接儿子了,于是大手一挥,召集众人出发。
然而,就在他们快至南门之时,一道略微带着戏谑却又无比冷酷的声音冷不丁从后方传来:
“二弟,你这是要带着你们二房上哪去啊?莫不是要进城投靠何绅不成?”
听到这有些熟悉的声音后,司景阳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身子更是直接僵在了原地。
月色将他脸庞照耀的无比惨白,他强稳心神,缓缓转过身子,支支吾吾道:
“大...大哥,你...你不是被老祖......禁足了么?”
司景桓嘴角挂着浅薄笑意,只是笑容中却带着几分嘲讽,他也不语,就静静地站在原地。
“若不演这一出戏,老祖我又怎么帮董武破城呢?哼,老二,你当真叫我失望!”
一道沧桑沙哑的声音猛然从司景桓旁边传来。
司景阳定睛一看,发现老祖司直粲不知何时带着一众族人竟是齐齐出现在了此地。
惨了!
司景阳暗叫一声,顿时知晓这些时日里,自己的所作所为,皆在老祖的注视中,心里最后的期望也随之破灭,豆大的汗珠顺着他的额头不断滚落,他却不敢伸手去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