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元儿接过祝宁递给他的朴刀,与一众江湖客们护送着百姓一路往南门赶去,途中遇到了不少前去支援李虎的官兵,但有他与祝宁在,手起刀落,终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百姓们哪见过这等血腥的场面,纷纷被吓破了胆,有些人更是调头就跑,不再想着出城。
若是到哪都是死的话,他们宁愿死在故乡,也算是叶落归根了。
一众江湖客们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他们能击退官兵,却掌控不了人心。
再者说了,他们这些人都是亡命天涯的浪荡客,本就过着刀尖上舔血的生活,死在哪都一样,可这群百姓不同,他们习惯了安稳的日子,许多人甚至都忘记了反抗,也不敢反抗。
民与官斗,大多落得一个身死的下场,这种故事他们听得多了,骨子里最是畏惧不过。
领头的江湖客叹息了一声,没再管逃走的百姓,毕竟他们不是天门境的大能,精力有限,在两军中护不住这么多百姓,便随他们去吧。
至于是生是死,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反倒是祝宁与黄元儿,不断的尝试着去劝逃离的百姓,为此祝宁还不惜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劝住了不少想要逃离的百姓们。
相比起那些江湖客,他们还是更愿意相信出身东海卫的祝宁,毕竟时远爱民如子是有口皆碑的事,只不过碍于妖族的威胁,东海六郡的伤亡并不在少数。
即便如此,他们也更愿意相信祝宁。
黄元儿抹去溅到脸上的鲜血,平淡道:“祝大哥,明公让我等在此相助澹台恩公,我等就此离去会不会不太好啊?”
“不会”,祝宁淡淡一笑:“明公既然决定要争夺江州,日后必定要学会做一个爱民的仁君,我们救助百姓乃是好意,他又怎会怪罪我们?”
他出身于东海卫,又深得时远信任,否则也不会让他带兵来助明友诚谋取江州了。
祝宁自是深受时远的影响,心中挂念着百姓,面对如此多的百姓,他自然做不到不管不顾。
再者,他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那便是今夜这场动乱,说不定正是因澹台敬明而起。
剑阁的教义便是济世爱民,只要他们二人护住百姓们,说不定反而正好帮了他。
“好,我听祝大哥的。”黄元儿嘿嘿一笑,不再犹豫,背着朴刀继续往前冲去。
自明公让他与祝宁留在城中后,他便与祝大哥找了个民居寄宿下来,与街坊邻居们也有了感情,有此一问也不过是会怕明公怪罪,但现在祝大哥都这么说了,他心里最后那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这些时日里,黄元儿跟着祝宁学到了不少有用的东西,对他说的话,自然是不会反驳的。
就在二人商谈之际,走在前方的人群却忽然停住脚步,一阵压抑的惊呼和骚动从前排传来。
只见前方街道的尽头,火把通明,一队甲胄森严的官兵早已严阵以待,紧密军阵如一堵冰冷的铁墙,彻底堵死了通往南门的去路。
为首那名披着精良铁甲的将领,手持长刀,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笑容,正冷冷地注视着他们。
祝宁心头一沉,悄悄观望四周,却发现早已被黑压压的官兵们彻底堵住了去路。
他知道,这场大战是避不可免了。
自己与黄元儿倒是不怕这群官兵,但有百姓们在,足以让他们投鼠忌器,放不开手脚。
“哼,果然不出我所料,当真有不怕死的想借机从南门溜走。”那将领声音洪亮,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本将在此恭候多时了!尔等乱民贼子,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这将领的眼神带着自负,他名葛鹏,与李虎同为何绅亲信,对同僚袍泽的实力最清楚不过了。
即便江湖客们中有实力与他们差不多的高手,但那又如何,仅凭区区几百人,如何能与他们这群训练有素的大军相抗?
所以,葛鹏认为他根本无需前去支援李虎,故而让手下大军驻扎此地守株待兔。
若是李虎知道,他心心念念的援军竟放弃援助他,必会被气活过来大骂葛鹏一顿。
但现在,他的出现着实让一众江湖客的心沉到了谷底。
“结阵,挡住他们!”
领头的江湖客咬牙喝道,事情都到这一地步了,他们自然不可能放下武器投降。
天底下哪有投降输一半的道理?
就算他们现在投降了,日后也必定会遭到何绅的清算,倒不如放手殊死一搏,那样或许还有生路。
至于他们身后的百姓,那就自求多福了!
一众江湖客们纷纷亮出兵刃,结成简单的防御阵型,但与对面训练有素的军阵相比,却显得单薄杂乱了些。
葛鹏一瞅这群人竟还敢反抗,不由发出一声冷笑:“哟呵,胆气可嘉!不过,你们一群乌合之众,我没直接杀你们,已经是给足面子了。如此不识好歹,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弟兄们,让他们好好瞧瞧我们的厉害!”
随着一声令下,官兵们在他的指挥下,一步步逼近,长枪如毒蛇般探出,瞬间就有几名冲在最前面的江湖客倒地不起,江湖客的防线节节败退,不断朝后缩去。
眼见百姓们都有了伤亡,人群中的黄元儿终是忍不住,眼中闪过一丝厉色:“祝大哥!”
祝宁脸色凝重,轻“嗯”一声,“元儿,你召集江湖客们拖住官兵,我去杀了那将领!”
他就知道,这群江湖客们终究是靠不住,到头来还得看自己和黄元儿的。
再继续放任下去,怕是百姓们心中更加畏惧了,倒不如擒贼先擒王,只要斩了葛鹏,剩下的官兵便不足为惧。
未等黄元儿作答,祝宁身影便如离弦之箭般射出,直指葛鹏。
葛鹏正是心中最得意之时,哪预料到有人藏在人群中忽然暴起出手,但他毕竟久经沙场,很快就反应过来,万分惊怒之下挥出长刀与他交战在一起。
气劲碰撞,以二人为中心的方圆五里内掀起一股狂风,吹得其余人等眼神迷乱。
“就是现在!”
黄元儿抓住祝宁创造的机会,忽然暴起发难,瞬间搅乱了官兵前排的阵脚。
一众江湖客们也纷纷醒悟过来,拔出兵刃上前相助。
一时间,刀光剑影,金铁交鸣,双方人马竟是打得难解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