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簌簌落在公主府邸的朱漆大门上,守门的侍卫见公主车驾归来,连忙肃立行礼,无声地打开中门。
朱长宁扶着侍女的手走下马车,踏入府中。廊下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映得她面容有些模糊。离家数月,府中一切如旧,只是庭院里的花木都覆上了一层薄雪,显得格外寂静。
她正要径直回正院休息,却见寝殿方向,一个熟悉的身影提着灯笼,正快步穿过抄手游廊朝她走来。那人身形颀长,穿着家常的靛蓝色直身棉袍,外罩一件玄色斗篷,不是驸马陈景然又是谁?
“公主!”陈景然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几步便到了近前。灯笼的光晕照亮了他的脸,竟是一片湿漉漉的泪痕,眼眶通红,显然是刚刚哭过。
朱长宁微微一怔。陈景然性子温和内敛,虽与她感情甚笃,但向来恪守礼数,鲜少有如此外露的情绪。
“景然?你这是……”她话音未落,陈景然已不顾还有侍女在场,上前一步,紧紧握住了她微凉的手,力道之大,让她都有些吃痛。
“公主,你总算回来了……”陈景然的声音哽咽,泪水再次涌出,顺着脸颊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带着滚烫的温度,“这数月,府中空荡,我……我无一日不思念,无一夜能安眠。”
他抬起泪眼,贪婪地打量着朱长宁的脸庞,仿佛要将这数月的分离都看回来:“听闻北地不太平,济南有刺客,北平局势复杂……我……我心中煎熬,恨不能插翅飞到公主身边。只恨自己身为驸马,却无力护佑,只能在这金陵城中,徒劳地担惊受怕……”
他说得情真意切,语无伦次,那份深切的担忧与刻骨的思念,毫无保留地倾泻而出。
朱长宁看着他这般模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数月来的奔波劳碌,与各方势力的周旋算计,仿佛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可以暂时停靠的港湾。她反手握住陈景然的手,指尖传来他掌心的温热与细微的颤抖。
“傻瓜,”她声音放缓,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有皇兄在,有那么多侍卫在,能出什么事?”
她抬手,用指尖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动作轻柔:“瞧你,这么大个人了,还哭得像个小孩子似的,也不怕下人笑话。”
陈景然握住她拭泪的手,贴在自己脸颊,摇了摇头:“臣不怕人笑话,只怕公主有丝毫闪失。这数月,我才深知,什么功名利禄,都比不上公主平安归来重要。”
雪花落在两人的肩头、发梢,廊下的灯笼将他们的身影拉长,交织在一起。侍女们早已识趣地退到远处,垂首而立。
朱长宁望着丈夫通红的眼眶和毫不掩饰的深情,心中暖流涌动。在外,她是精明强干的长宁公主,是太子倚重的臂助;可回到这公主府,她依旧是那个被丈夫捧在手心、深切爱慕的妻子。
“外面冷,先进去吧。”她柔声道,“我让人备了热水,你也好好暖暖身子。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陈景然这才破涕为笑,紧紧握着她的手,仿佛生怕她再离开一般,引着她往温暖的寝殿走去:“公主才辛苦。我已让厨房备好了你爱吃的夜宵,一直温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