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训练场上弥漫着尘土和淡淡的血腥气,“躺赢队”五人瘫在地上,如同五条离水的鱼,大口喘息,浑身无处不痛,但那双双看向彼此的眼睛里,却燃着从未有过的亮光。

云鹏那句别扭的“指挥得……还不赖”,石头铁牛龇牙咧嘴的傻笑,木小雅无声的点头,像一股微弱却坚韧的暖流,淌过云染疲惫不堪的身体。

她艰难地扯动嘴角,想回一个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场边那棵最高的古树。

浓密的树冠在风中轻晃,枝叶间隙,仿佛有一片玄色的衣角倏忽闪过,快得让她怀疑是自己眼花,还是过度疲惫产生的幻觉。

心脏却没来由地猛缩了一下,漏跳半拍。

他……来了?看到了?

看到他们如何被碾压,又如何像疯狗一样从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

一种莫名的、混合着窘迫、不甘和一丝微弱期待的情绪,悄然滋生。

“还躺着挺尸?等着老子用担架抬你们回去?”胡八道不耐烦的破锣嗓子砸了过来,伴随着几瓶劣质伤药被扔到他们身边,“赶紧滚起来疗伤!别耽误明天继续挨揍!”

那点刚刚升起的微妙情绪瞬间被砸得稀碎。

云染认命地叹了口气,在其他四人的哀嚎声中,挣扎着爬起身。每动一下,都牵扯着无数伤处,疼得她倒抽冷气。

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往回走,背影狼狈,却莫名透着一股拧在一起的劲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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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的偏僻小院,比以往更加寂静。

云染处理完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换上一身干净衣物,坐在窗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进入修炼。她手里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凉的“冰霰羽”,目光时不时瞟向紧闭的窗户。

白天树梢那惊鸿一瞥的玄色,像根小钩子,在她心里反复拉扯。

他今晚……会来吗?

来了,又会说什么?是嘲讽他们不自量力,还是继续那晚未尽的、冰冷的怒火?

她发现自己竟然有些……期待他的出现。哪怕只是来骂她一顿。

这种期待让她心烦意乱,狠狠将冰霰羽拍在桌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窗外月色渐浓,虫鸣唧唧。

预期的响动却始终没有出现。

窗户紧闭着,窗外只有清冷的月光和摇曳的树影,安静得令人心慌。

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感,如同细密的蛛网,悄然缠裹上来,越收越紧。

他果然……不会再来了吗?

因为她的“不知好歹”?因为她那点可笑的、螳臂当车般的挣扎入不了他的眼?

云染垂下眼睫,盯着桌上那枚孤零零的冰羽,嘴角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也好。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那些莫名其妙的关注和馈赠,或许本就该结束了。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那点酸涩,正准备收起冰羽强行入定——

【叮!紧急突发任务!】

【任务内容:请立刻前往学院西北角废弃演武场,找到并点亮场中央第三根石柱下的隐藏符文。】

【任务奖励:未知(系统检测到该区域有高能量反应残留,可能与宿主近期遭遇相关)。】

【失败惩罚:随机扣除一项已学会的法术熟练度50%!】

【时限:一炷香!】

系统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炸响,尖锐又急促!

云染猛地一怔!

废弃演武场?第三根石柱?隐藏符文?

这任务来得太过突兀诡异!而且失败惩罚极其严厉!

更重要的是——系统提示“可能与宿主近期遭遇相关”?

她近期遭遇……除了被“赤焰队”血虐,就是被那三个地字班学员抢夺令牌!难道……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那三个家伙还有同伙?这是调虎离山?还是陷阱?

去?还是不去?

云染只犹豫了一瞬。

去!

就算是陷阱,她也要去看看!那枚古怪的令牌和背后的蹊跷,像根刺扎在她心里。而且,扣除50%法术熟练度,她承受不起!

她猛地站起身,抓过冰霰羽塞进怀里,又迅速检查了一下袖中暗藏的防身匕首和几张低阶符箓,深吸一口气,推开房门,悄无声息地融入夜色。

西北角废弃演武场离她的住处颇远,平日里人迹罕至,据说早年出过事故,阴气很重,晚上根本没人愿意靠近。

云染将轻身术催动到极致,借着夜色和建筑物的阴影,小心潜行。越是靠近,她心头那股不安的预感就越发强烈。

空气里,似乎残留着一丝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和灵力躁动后的余波。

她屏住呼吸,如同灵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一段垮塌的矮墙,落入废弃演武场边缘。

场中杂草丛生,断壁残垣,几根残缺的石柱如同巨人的断指,矗立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按照系统指示,她目光锐利地扫向场中央那几根石柱。

第三根……

找到了!

那根石柱比其他更粗壮些,下半部分被茂密的荒草和藤蔓遮掩。

云染心跳加速,手心微微冒汗。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的任何风吹草动。

四周寂静得可怕,只有风吹过荒草的沙沙声。

她蹲下身,拨开缠绕的藤蔓和积年的尘土,果然在石柱靠近地面的背阴处,发现了一个极其黯淡、几乎与石头纹路融为一体的古老符文!

符文线条复杂,透着一股苍凉久远的气息。

就是它!

云染不再犹豫,指尖凝聚起一丝微弱的灵力,小心翼翼地点向那符文中心——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符文的刹那!

异变陡生!

“嗡——!”

她怀中的那枚“冰霰羽”毫无预兆地剧烈震颤起来,爆发出刺骨的寒意!与此同时,脚下地面猛地亮起数道纵横交错的血色纹路,瞬间形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困阵!

一股强大的、阴冷的吸力猛地从阵法中传来,疯狂拉扯着她的身体和灵力!

陷阱!

云染瞳孔骤缩,瞬间明白过来!那系统任务根本就是个诱饵!有人利用某种手段干扰甚至操控了系统,将她骗来了这里!

这困阵极其歹毒,不仅困人,还在飞速吞噬她的灵力!

她拼命挣扎,试图后退,但那吸力如同无数只冰冷的鬼手,死死缠绕着她,体内的灵力如同开闸洪水般倾泻而出!

怀中的冰霰羽震颤得越来越厉害,散发出的寒意与那阵法的阴冷之力剧烈对抗,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就在云染即将被彻底拖入阵法中心、灵力近乎枯竭的绝望之际——

“轰!!!”

一道霸道无匹、炽烈如煌煌大日的恐怖剑光,如同天罚般撕裂夜幕,带着碾碎一切的狂暴怒意,悍然斩落!

精准无比地劈在那血色困阵的核心之上!

“咔嚓——!”

如同玻璃破碎般刺耳的声响炸开!

那歹毒的困阵连一息都未能支撑,瞬间寸寸碎裂,化作漫天血色光点,随即被那剑光中蕴含的纯阳炽烈之气蒸发殆尽!

强大的冲击波将周围荒草尽数掀飞,碎石四溅!

云染只觉身上一轻,那可怕的吸力瞬间消失,她脱力地向前踉跄一步,差点软倒在地。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般掠过,坚实的手臂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稳稳带入一个充斥着冷冽雪松气息和淡淡血腥味的怀抱。

云染惊魂未定地抬头,撞入一双深不见底、此刻却翻涌着骇人风暴的眸子。

是夜珩!

他来了!

只是此刻的他,与平日那冷峻矜贵的模样截然不同。玄衣之上沾染着点点尚未干涸的暗红血迹,发丝微乱,几缕垂落额前,周身散发着一种刚刚经历完血腥杀戮后的、未曾收敛的戾气和……一丝难以掩饰的后怕。

他的手臂箍得极紧,勒得云染有些发疼,那力度泄露了他平静表面下汹涌的情绪。

“……”云染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线条紧绷的下颌。

夜珩低头,目光飞快地扫过她全身,确认她除了灵力透支并无大碍后,那眼底的风暴才稍稍平息,转而化为一种冰冷的、足以冻裂灵魂的怒意。

但他开口,说的却不是她。

“滚出来。”

声音不高,却如同万载寒冰,带着令人窒息的威压,响彻死寂的废墟。

回应他的,是四周阴影里缓缓浮现出的三道身影。

皆身着漆黑的夜行衣,面带诡异的无脸面具,只露出一双双毫无感情、如同毒蛇般的眼睛。他们身上散发着阴冷粘稠的气息,与刚才那困阵同源,显然是一伙的。

为首一人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夜珩殿下……果然还是来了。”

夜珩将云染彻底护在身后,独自面对三名显然实力不弱的黑衣人,唇角勾起一抹极其残忍冰冷的弧度:“几只藏头露尾的老鼠,也敢动我的人。”

“殿下误会。”为首黑衣人似乎对夜珩极为忌惮,语气谨慎,“我等并非针对殿下。只是此女拿了不该拿的东西,需请她回去问话。”

“东西?”夜珩冷笑,笑声中杀意凛然,“我的东西,什么时候轮到你们魇巫教觊觎了?”

魇巫教?!云染心中巨震!那是大陆上恶名昭着的邪教组织,擅长各种诡谲咒术和阵法,行事狠毒,为正道所不容!他们竟然是冲着她捡到的那枚令牌来的?那令牌到底是什么?

黑衣人沉默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夜珩直接点破了他们的来历。为首者声音沉了下去:“殿下既然知晓,便该明白此物事关重大,非一人一族可独占。将此女交出,魇巫教承您一份情。”

“情?”夜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眸中冰寒更盛,“你们魇巫教的情,值几个钱?”

他缓缓抬起手,一柄通体漆黑、唯有剑刃流淌着暗红血光的古朴长剑悄然浮现于掌心,剑身嗡鸣,散发出嗜血的渴望。

“动她,”夜珩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炸响在每个人心头,“就是与我夜珩为敌。”

“与整个夜家为敌。”

“今日,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

身影如同鬼魅,原地消失,下一瞬已出现在为首那名黑衣人身前!暗红血剑带着撕裂一切的恐怖威势,直劈而下!

快!狠!绝!

没有丝毫试探,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绝杀之势!

那黑衣人骇然失色,显然没料到夜珩如此果决狠辣!他怪叫一声,周身爆发出浓郁的黑雾,凝聚成一面鬼首盾牌试图格挡!

“锵——!”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鬼首盾牌如同纸糊般被一剑劈碎!血剑去势不减,直接斩飞了那黑衣人的一条胳膊!

鲜血喷溅!

“啊——!”凄厉的惨叫划破夜空!

另外两名黑衣人见状,同时厉喝出手!一人挥出漫天惨绿色的磷火鬼爪,直取夜珩后心!另一人则口中念念有词,脚下浮现出扭曲的符文,一股无形的诅咒之力缠向夜珩!

“小心!”云染失声惊呼,心提到了嗓子眼!

夜珩却仿佛背后长眼,头也未回,反手一剑扫出,煌煌剑光如同烈日灼烧,那些惨绿鬼爪触之即溃,发出滋滋的燃烧声!

同时,他周身猛地腾起一层薄薄的、却无比凝练的暗金色光晕,那无形的诅咒之力撞在光晕上,竟如同泥牛入海,瞬间消散!

绝对的实力碾压!

云染看得心神摇曳,几乎窒息。她知道夜珩很强,却从未亲眼见过他全力出手竟是如此恐怖!那三个黑衣人任何一个的气息都远胜于她,甚至可能达到了凝液期,但在夜珩剑下,却如同土鸡瓦狗!

这就是顶尖天才的实力吗?

战斗毫无悬念。

夜珩的剑法狠辣凌厉,又带着一种睥睨天下的霸道,每一剑都直指要害,蕴含着破碎一切的恐怖剑意。那暗红血剑更是诡异,似乎能吞噬敌人的精血和魂力,越战越凶戾!

不过短短十几次交锋,另外两名黑衣人也已重伤倒地,一人被剑气洞穿丹田,另一人则被斩断了双腿,倒在血泊中哀嚎。

整个废弃演武场如同修罗地狱,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夜珩持剑而立,玄衣上的血迹更多了几分,周身杀气未散,如同从地狱归来的魔神。他看都未看地上惨叫的三人,目光冷冷地扫过四周阴影。

“还有谁?”

声音冰寒,传遍四野。

黑暗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的呜咽声。

显然,潜伏的敌人要么被吓破了胆,要么已经被他之前悄然清理掉了。

夜珩这才缓缓转过身,走向一直僵立在原地的云染。

他每靠近一步,那迫人的杀气便收敛一分。走到她面前时,除了衣袍上的血迹,他已恢复了那副冷峻模样,只是眼底残留的猩红和那丝未散的后怕,泄露了他方才的暴怒。

他的目光落在云染苍白的小脸上,眉头蹙紧,伸出手,似乎想碰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顿住,转而拂去她发梢沾染的一点灰尘,动作有些僵硬。

“吓到了?”他问,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刻意放低放缓了些。

云染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染血的衣袍,看着他眼底未曾褪尽的戾气和那抹不易察觉的担忧,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酸胀胀,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战栗。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声音干涩:“……还好。”

夜珩沉默地看着她,半晌,才低声道:“那枚令牌,是‘魇巫教’的圣物碎片,‘千面魇魔令’。它本身也是开启某处远古遗迹的钥匙之一。你捡到它,是祸非福。”

他顿了顿,目光深沉地看着她:“现在,你还想留着它吗?”

云染捏紧了袖中的令牌,指尖冰凉。原来如此……难怪会引来如此杀身之祸。

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你早就知道它会引来麻烦?所以才……一直看着我?”

夜珩眸光微动,没有否认:“魇巫教的手段诡秘莫测,我需借此顺藤摸瓜,清理掉潜伏在学院附近的钉子。只是没想到……”他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他们竟能通过某种秘术,短暂干扰低阶灵器(指系统),将你诱出。”

他看向她,语气带着一丝复杂的凝重:“现在,选择权在你。交出令牌,我可保你暂时安全,但魇巫教不会死心。留下它,便是卷入更大的漩涡,危机重重,但……或许也是一场机缘。”

云染的心脏怦怦直跳。交出令牌,或许能暂时安稳,但意味着向他、向夜家彻底低头,也断绝了任何探寻真相的可能。留下它,前路危机四伏,却可能握住一把揭开迷雾的钥匙。

她看着夜珩那双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有关切,有警告,有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却唯独没有强迫。

一瞬间,她下定了决心。

她慢慢从袖中取出那枚暗紫色的“千面魇魔令”,却没有递给他,而是紧紧握在手心。

“我留着。”她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夜珩似乎并不意外她的选择,眼底反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欣赏,但更多的依旧是担忧。他叹了口气:“既然你已决定,便需尽快提升实力。五院菁英擂是个机会,若能取得名次,可获得进入‘淬灵池’修炼的资格,对你大有裨益。”

他手腕一翻,取出一个样式古朴的青铜臂环,递给她:“戴上它。关键时刻,可挡元婴期以下全力一击,也能让我感知到你的位置。”

云染看着那枚一看就知绝非凡品的臂环,没有立刻去接。

夜珩挑眉:“怎么?怕我监视你?”

云染摇摇头,抬起眼,目光清澈而直接地看着他:“为什么帮我?因为我是云家人?还是因为……我长得像你认识的某个人?”

这个问题在她心里憋了太久,此刻终于问了出来。她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情绪变化。

夜珩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直接地问出这个问题,整个人都僵了一下。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瞬间翻涌起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痛楚、挣扎、还有一丝被戳破心事的狼狈。

他猛地别开脸,下颌线绷得死紧,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抹极淡的红晕。

沉默了足足有十几息。

久到云染以为他不会回答了。

他才转回头,目光重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深得让她心悸。他忽然抬手,冰凉的指尖极轻极快地碰了一下她的眼角,如同羽毛拂过,一触即分。

“不像。”

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涩然和……承诺。

“谁都不像。”

“只是你。”

说完,他不等云染反应,近乎粗鲁地将那青铜臂环塞进她手里,转身,逃也似的,身影几个起落便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中,只留下一句带着恼羞成怒意味的警告随风飘散——

“……好好修炼!别再乱跑!”

云染独自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枚还残留着他指尖凉意的青铜臂环,和他那句“只是你”在耳边反复回荡。

心底那片冰封的湖面,仿佛被投入了一颗烧红的石子,发出细微的碎裂声,涟漪层层荡开,滚烫滚烫。

她慢慢低下头,将那枚冰冷的臂环,小心翼翼地套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大小正好。

仿佛量身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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