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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像被寒风推着走,转眼就到了腊月二十六。厂里彻底放了年假,车间里只剩下冰冷的机器和空旷的回声。出租屋里,年味却像被冻住了,悬在半空,沉甸甸地压在李守兔的心头。

那张从工友手里辗转买来的、皱巴巴的回乡火车票,就揣在他贴身的工装口袋里,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他坐立不安。翠花和铁蛋的脸,还有老家那间一到冬天就四处漏风的土坯房,清晰地浮现在眼前。翠花该长高了吧?信里总说家里都好,可他知道,半大的丫头要撑起一个家,还要照顾年幼的弟弟,有多难。铁蛋呢?上次回去,小家伙抱着他的腿不撒手,哭着问“爸,啥时候再回来?”那稚嫩的哭声,此刻仿佛就在耳边。

他必须回去。那是他的根,是他的责任。

可他的目光一触及到正在窗台边小心翼翼擦拭那几盆蔫头耷脑蒜苗的阮晴晴,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了。她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身影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自从那晚坦白后,她变得更加安静,也更加小心翼翼。说话声音更轻了,动作更谨慎,看他的眼神里,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和讨好,像只惊弓之鸟。她努力地想把一切都做到最好,把屋子收拾得一尘不染,学着做北方的年菜,笨拙地捏着饺子,皮儿擀得厚薄不均,馅儿也包得歪歪扭扭,却格外用心。

“晴晴,”李守兔的声音有些干涩,打破了小屋的寂静。

阮晴晴立刻转过身,手里还捏着湿抹布,眼神里带着询问,像等待指令的士兵:“师傅?”

“厂里……厂里放假了。”李守兔艰难地开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车票边缘,“我……我得回趟老家。”

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阮晴晴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捏着抹布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像风中濒死的蝶翼。过了好几秒,她才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声音轻得像叹息:“嗯,俺知道……该回去的。”

那强装的平静下,是无法掩饰的巨大失落和恐惧。李守兔看得分明。她害怕什么?害怕他这一走,就再也不回来了?害怕独自一人留在这冰冷的城市,面对未知的恐惧?害怕被查身份?还是害怕……被他抛弃?

“你……”李守兔喉咙发紧,“你一个人在这儿,成吗?”

“成,咋不成?”阮晴晴猛地抬起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那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俺又不是小孩儿。厂里放假,周围工友也都走了,俺就……就在屋里待着,哪儿也不去。师傅放心。”她重复着“放心”两个字,像是在说服他,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放心?李守兔的心沉到了谷底。把她一个人丢在这人生地不熟、连身份都没有的陌生城市?年关底下,街道查得严,万一有人来查暂住证呢?万一那个所谓的“表哥”贼心不死找上门来呢?万一她生病了呢?这间出租屋,像个脆弱的蛋壳,根本保护不了她。让她独自面对空寂的除夕夜?想象着她一个人守着冰冷的炉子,听着外面热闹的鞭炮声……李守兔的心像被针密密麻麻地扎着。

“要不……”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几乎要冲口而出,“你跟我……” 后面的话,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带她回老家?以什么身份?怎么跟翠花和铁蛋解释?跟邻居们解释?一个突然冒出来的“远房表妹”,还是个连话都说不利索的“表妹”?村里人多嘴杂,一个来历不明的年轻姑娘跟着他回家过年,唾沫星子能淹死人!万一有人起疑,顺藤摸瓜……后果不堪设想!那不仅会毁了他,更会彻底毁了她!

这个念头带来的恐惧,瞬间压过了带她走的冲动。不行,绝对不行!风险太大了!他不能这么自私,也不能这么冒险。

可留下她一个人,同样是在冒险,是把她置于另一种危险之中。

两股力量在他心里激烈地撕扯着,几乎要把他撕裂。一边是儿女殷切的期盼和为人父的责任,一边是眼前这个依赖他、信任他、身世飘零的姑娘那无声的祈求。他像个站在悬崖边的人,无论往哪边迈步,都可能是万丈深渊。

“师傅,你啥时候走?”阮晴晴的声音把他从痛苦的漩涡中拉回。

“腊月二十八晚上的车。”李守兔的声音沙哑。

“哦……那,那俺给你收拾东西。”阮晴晴像是找到了事情做,可以暂时逃避这窒息的气氛,慌忙放下抹布,转身去翻找那个破旧的柳条箱,拿出李守兔那件最体面的、只有过年才舍得穿的深蓝色涤卡外套,又找出几双她亲手纳的厚鞋垫。

看着她忙碌又单薄的背影,李守兔猛地站起身,走到她身后,一把抓住她的胳膊。阮晴晴身体一僵,停住了动作。

“晴晴,”李守兔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仿佛要给她一个承诺,也给自己一个交代,“你听好。我回去看看翠花和铁蛋,把事情安顿好。过了年,初……初六,最迟初七,我一定回来!” 他把“一定”两个字咬得极重。

阮晴晴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李守兔粗糙的手背上,滚烫。她用力地点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

“这些天,你千万记住我的话!”李守兔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门窗关好,插销插死!天黑了就别出门!谁来敲门也别开,就说屋里没人!要是……要是真有什么不对劲,比如有人查户口或者那个混蛋又来找麻烦,你就……”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墙角那把劈柴用的旧斧头上,“你就抄家伙!别怕!然后想办法跑到厂门口传达室找老王头!我跟他交代过了,他会护着你点,等我回来!”

他像交代后事一样,把能想到的危险和应对方法都说了出来,甚至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仅有的、原本打算给翠花铁蛋买点东西的十几块钱,硬塞进阮晴晴手里:“这个你拿着,万一……万一有点啥事,应急。”

阮晴晴攥着那卷带着他体温的毛票,哭得浑身发抖:“师傅……俺不要……你留着回家……”

“拿着!”李守兔不容置疑,“听话!在家……在这里,好好的,等我回来。我李守兔说话算话!”

接下来的两天,出租屋里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李守兔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一遍遍地检查门窗插销,把斧头放在阮晴晴容易够到的地方。他笨手笨脚地想帮阮晴晴包饺子,结果弄得满身面粉,饺子馅撒了一地。阮晴晴默默地收拾着,把那些破皮的饺子捡起来重新捏好。

腊月二十七晚上,李守兔去厂里跟老王头打了招呼,又特意去了一趟关系还算不错的工友老孙头家。老孙头家在本地,李守兔只说阮晴晴是他远房表妹,一个人留在这儿过年,拜托老孙头媳妇有空的话,远远地瞅一眼他那出租屋,要是看到有啥生人或者不对劲,赶紧告诉老王头或者去街道办喊人。他塞给老孙头半包好烟,千叮咛万嘱咐。

腊月二十八,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

李守兔只简单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装着给翠花铁蛋买的两顶新帽子和几包便宜的糖果点心,还有阮晴晴给他塞进去的几个硬邦邦、被她称为“路上顶饿”的冷馒头。

阮晴晴早早起来,把昨晚包好的饺子煮熟,盛在碗里,热气腾腾。两人坐在小桌前,默默地吃着。饺子味道很好,是阮晴晴调馅的手艺,可李守兔只觉得味同嚼蜡。

“师傅……”阮晴晴放下筷子,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东西,是用旧报纸仔细包好的一个小方块。她塞到李守兔手里,声音低低的,“这个……给翠花和铁蛋。”

李守兔打开一看,愣住了。里面是两块崭新的、印着小红花的香橡皮,还有几支带花杆的铅笔。一看就是新的,价格不便宜。他猛地想起,前几天阮晴晴下班回来特别晚,冻得鼻子通红,说是加班……原来,她是跑去商店,用自己攒了很久、原本想买点毛线给他织副新手套的钱,买了这些!

“你……你这傻丫头!”李守兔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你自己留着用啊!你学字正需要!”

“俺用旧的就行。”阮晴晴摇摇头,脸上努力想笑,却比哭还难看,“给……给孩子们吧。俺的一点心意。”

李守兔攥紧了那包文具,感觉它重逾千斤。他深吸一口气,把包袱背上肩:“我走了。记住我的话,好好的!”

“嗯。”阮晴晴把他送到门口。

李守兔拉开门,一股刺骨的寒风猛地灌了进来。他迈步出去,又停住,回头深深看了一眼站在门内昏暗光线里的阮晴晴。她穿着那件旧棉袄,身影在寒风中显得那么渺小无助,脸上是强装的镇定,眼里却盛满了即将决堤的泪水。

“关好门!插上!”李守兔哑声吼道,像是对抗着某种巨大的拉扯力。

阮晴晴点点头,慢慢地把门关上。在门缝即将合拢的瞬间,李守兔清晰地看到,两颗硕大的泪珠终于从她眼中滚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砰”的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隔绝了视线,却隔绝不了那沉重的牵挂。李守兔站在寒风凛冽的楼道里,听着门内传来压抑的、细微的啜泣声,像受伤的小兽在呜咽。那声音像针一样扎进他的耳朵,扎进他的心里。

他狠狠心,猛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下楼梯,冲进外面白茫茫的、裹挟着雪粒的寒风里。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又像拖着千斤的镣铐。翠花和铁蛋的笑脸在眼前晃动,阮晴晴含泪的眼睛在心底浮现。回老家的喜悦被冲得荡然无存,只剩下沉甸甸的焦虑和揪心的疼痛。

他要去赶那趟回家的火车,心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牢牢地拴在了身后那扇紧闭的门后。他知道,这个年,无论身在何处,他的心,注定是悬着的,一半在故乡的儿女身上,另一半,紧紧地系在这个叫阮晴晴的、没有身份的越南姑娘身上。

拥挤不堪的绿皮火车像一条臃肿的钢铁长龙,在冬日的原野上吭哧吭哧地爬行。车厢里弥漫着汗味、烟味、劣质食物味,还有归家心切的人们身上散发出的复杂气息。李守兔蜷缩在硬邦邦的座位上,怀里紧紧抱着那个小包袱,眼睛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覆盖着薄雪的萧瑟田野,眼神却是空洞的。

邻座的大爷在热情地剥着花生,塞给他一把:“小伙子,回家过年啊?吃点儿!”

对面的大婶逗弄着怀里哭闹的孩子:“哦哦哦,快到了,快见到奶奶喽!”

斜对面的几个年轻人在兴奋地讨论着回家要喝什么酒、打什么牌。

车厢里充满了嘈杂的、属于年关的喧嚣。

这些声音,这些画面,似乎都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地传进李守兔的耳朵和眼睛里,却无法真正触及他的内心。他脑子里反复回响的,只有临走前阮晴晴那压抑的哭声,和她站在门缝后流泪的样子。窗外的风景再熟悉不过,离家越近,他本该越兴奋,可此刻,心却像灌了铅,越来越沉。

翠花和铁蛋还在等他。他想象着推开家门,两个孩子欢呼着扑上来的情景,心里涌起一股暖流,但随即又被更深的愧疚淹没。他给孩子们带的东西太少了,那点可怜的糖果点心和帽子,怎么够?而阮晴晴省吃俭用买的橡皮铅笔,此刻在他怀里,更像是一种无声的拷问。

“兔爷!兔爷!”熟悉的呼唤声穿透了站台上的喧嚣。

李守兔刚挤出车厢门,就被一个炮弹似的身影撞了个满怀。是铁蛋!小家伙穿着翠花改小的旧棉袄,小脸冻得通红,仰着头,眼睛亮得像星星,死死抱住他的大腿:“兔爷!你可回来了!”

“铁蛋!”李守兔弯腰一把抱起儿子,沉甸甸的,比上次重了不少。他粗糙的大手抚摸着儿子冰凉的脸蛋,心口又酸又暖。

“兔爷!”翠花也挤了过来,少女的身条已经抽高了许多,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棉布罩衫,头发梳得整整齐齐。她不像弟弟那样激动,但那双酷似母亲的眼睛里,也盛满了喜悦和依赖。她伸手想接过李守兔肩上的包袱:“路上累了吧?”

“不累不累!”李守兔连忙说,把包袱递给她,另一只手还抱着铁蛋,“走,回家!”

回村的路上,铁蛋像只兴奋的小麻雀,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兔爷,胖婶家杀猪了!可肥了!”“兔爷,姐给我糊了个新灯笼,可亮了!”“兔爷,我想吃糖葫芦……”翠花则安静地跟在旁边,偶尔补充几句,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

推开那扇熟悉的、吱呀作响的院门,一股混合着柴火和冷空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屋里比外面更冷,土炕烧着,但热度有限。桌上摆着几样简单的菜,一碗炖白菜,一盘炒萝卜丝,还有一小碟咸菜,显然已经热过好几次了。

“快上炕,暖和暖和!”翠花麻利地放下包袱,又去灶膛添了把柴火。

李守兔把铁蛋放到炕上,看着女儿忙碌的身影,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这个家,全靠翠花撑着。他把包袱解开,拿出那顶给翠花买的红色毛线帽:“来,试试,看合适不?”

翠花眼睛一亮,有些羞涩地接过来戴上,帽子有点大,遮住了点额头,但衬得她脸更小了。“谢谢兔爷,暖和。”她小声说,珍惜地摸了摸帽子。

“我的呢我的呢?”铁蛋急不可耐地蹦跶。

“都有!”李守兔笑着拿出那顶蓝色的火车头棉帽,给铁蛋戴上。小家伙立刻神气活现,在炕上走来走去,喊着“呜——呜——火车开喽!”

李守兔又拿出那几包点心和糖果,还有阮晴晴给的那个小纸包:“喏,翠花,收着,给铁蛋分着吃。还有这个,”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递过去,“是……是城里一个好心人,知道爸要回来,托爸带给你们的,橡皮和铅笔,新的。”

翠花接过那包文具,看到崭新的橡皮和带花的铅笔,有些惊讶,随即露出真心的笑容:“真好看!谢谢兔爷……也谢谢那位好心人。”她小心地把东西收好。

看着孩子们高兴的样子,李守兔心里稍微松快了些,但那份沉重始终挥之不去。他拿出那点钱,大部分塞给翠花:“拿着,买点肉,扯点布,给你和铁蛋做身新衣裳。”

“兔爷,不用这么多!”翠花连忙推辞,“家里还有……”

“拿着!”李守兔不由分说,“我在外面……能挣。” 说这话时,他有些心虚。

年夜饭吃得简单而安静。外面的鞭炮声渐渐密集起来,噼里啪啦,渲染着节日的氛围。铁蛋戴着新帽子,兴奋地扒着窗户看外面的烟火。翠花安静地吃着饭,偶尔给弟弟夹点菜。

李守兔看着炕桌上那点可怜的饭菜,再看看孩子们身上半旧的衣裳,想到城里出租屋的阮晴晴,此刻是否也正一个人对着冰冷的炉灶?她吃什么?会不会害怕?那些叮嘱,她记牢了吗?有没有陌生人去敲门?

“兔爷,你咋了?咋不吃?”翠花细心地察觉到父亲的心不在焉。

“哦,吃,吃着呢。”李守兔连忙扒拉了几口饭,食不知味。

“兔爷,城里的年……热闹吗?”铁蛋好奇地问。

“热闹,比咱这儿热闹多了。虽然我没有在那过年,但听别人说过。”李守兔敷衍着,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

守岁的夜晚格外漫长。铁蛋熬不住,早早就在炕头睡着了。翠花还在灯下缝补着什么。李守兔坐在炕沿,抽着劣质的纸烟,烟雾缭绕,却驱不散心头的烦闷。窗外的鞭炮声渐渐稀疏,夜更深了。

“兔爷,”翠花放下针线,轻声问,“你……你是不是有啥心事?”

李守兔一愣,看着翠花早熟而关切的眼神,一时语塞。他该怎么开口?说他心里装着另一个需要他保护的人?说他在城里有了牵挂?这对翠花来说,太残忍了。

“没啥,”他掐灭了烟,“就是……厂里活儿累,有点乏。”

翠花没再追问,只是懂事地说:“那你早点歇着吧。明天初一,还要早起拜年呢。”

李守兔躺下,却毫无睡意。身边的铁蛋睡得香甜,小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安宁。翠花也很快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他却睁着眼睛,望着黑黢黢的房梁。

阮晴晴此刻在做什么?睡了没有?那间出租屋,没有火炕,夜里该有多冷?她会不会害怕得睡不着?有没有人欺负她?那句“初六初七一定回来”的承诺,像一根无形的鞭子,抽打着他。回去?怎么面对孩子们失望的眼神?翠花那么敏感,肯定察觉到了什么。不回去?阮晴晴怎么办?她一个人在异乡孤岛般的出租屋里,度日如年,万一出事……他不敢想下去。

两种责任,两份牵挂,像两股相反的巨大力量,把他死死地钉在痛苦的十字架上。时间在黑暗中无声流逝,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窗纸渐渐透出灰蒙蒙的光,天快亮了。村里已经响起了早起拜年的零星脚步声和问候声。

新年的第一天,在别人家是喜庆和希望,在李守兔这里,却只有更深沉的焦虑和无尽的挣扎。他看着身边熟睡的铁蛋,又望向窗外冰冷灰白的天光,仿佛看到城市那头,阮晴晴也正蜷缩在冰冷的被窝里,无助地望着同一个黯淡的黎明。

这年,注定过不好了。他的心,被生生撕成了两半,一半在故乡的炕头,一半在千里之外那间冰冷出租屋的门后。

是的,阮晴晴在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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