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晓文眼中不屑:“哎呦,杨兄弟你这话可是有些私心了,什么叫推脱啊,我们也是着急,你不能看大姑娘过来了,就颠倒黑白告状吧。”
说罢,他又抬眼瞧见晏观音,慢悠悠的朝着晏观音拱手,脸上的表情还是带着几分敷衍的热络:“姑娘怎么亲自来了,不会是因为杨管事告了奴才等人的黑状吧?”
一听这话,杨意一时之间气的眼睛都红了,他立刻张嘴要反驳回去,却是没崔晓文嘴快:“姑娘,你应该也是知道的,如今这几年雨雪降得少了,真不是我们推脱,偏是今天的这七月天旱得邪性,河道浅得连船都撑不开,卸货要多费几倍力气的,大家伙儿都不容易。”
“哦,原来是这样。”晏观音语气淡淡的,她忽的转身抬了抬手,身后的杨晨早就等不及了,他猛的冲上去,一脚就踹在了崔晓文的下腹上。
没有防备之下,崔晓文捂着小腹往后踉跄退了好几步,后瘫坐在地上。
杨晨站稳了,后冷冷的看着,崔晓文瘫在地上,却是没人敢过去扶,他算是这里的头儿了,他这般,下头小的也就不敢多说什么。
杨意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压低了声音,凑近晏观音:“姑娘,这里咱们的埠口清点货箱时总有“短少”,我和单上总有对不上的,那崔管事只说是旱天损耗。”
说着,他转身儿进了棚子,一会儿出来了,手里便捏着一张今日晏卸货的单子:“那几日的单子,奴才也曾抄写了一份儿,这是今日的,虽说不算什么大事儿,可是总是这般缺。”
晏观音接过单子瞥了一眼,随即声音凉凉的:“崔晓文,今日这一批,从岭南运来的苏木,这单子上说的是申报了三十箱,怎么,实际查勘后就只到二十八箱,这是从哪儿来的损耗?”
崔晓文憋了憋,手掌下的小腹还隐隐的发麻,他讪讪的笑着:“这…这都是常有的事儿,杨管事初来,有些不知道,这两年算是旱了,海路也是难走的,运货时间又长,这海上碰上点儿事儿,货箱颠掉或者是因为别的,少个一箱半箱再寻常不过,杨兄弟你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姑娘,您一个姑娘家哪里懂这些,咱们表老爷时时下来探查,从不说,还纠察这点儿小事儿。”
他一说话,其身边儿的几个旧管事也跟着附和:“姑娘,崔管事说的对啊。”
晏观音捏着单子,闲闲的缓步在崔晓文身前来回渡步,她轻笑道:“损耗?晏家埠口做了几十年生意,若是每次都是整箱整箱的‘损耗’,这得甩出去多少银钱啊。”
崔晓文见晏观音是不依不饶,忍着疼,他的脸上堆起敷衍笑意:“不过是件小事,也…也许是卸货时落在码头角落了,奴才回头让人找找便是。”
“找?”
杨意冷笑:“我虽只来了半个月,可是前边儿就不说了,毕竟卢大和莫汤已然伏法,再算旧账也是不公平,就说这半个月,一共回来了五艘渡船,批批货都是短少?”
崔晓文脸色微变,强辩道:“总之,东西也不是奴才拿的,非要这般,奴才没法子,横竖姑娘看如何能泄火儿,不行,就将奴才打一顿好了。”
“行啊,你是有骨气。”
晏观音抬手:“既然这样儿,来人,将她拖出去,杖责五十。”
凉棚里瞬间死寂,除了崔晓文外,其他几个管事儿也忙的跪下来,实在是不明白,就这么一点芝麻大小的事儿,怎么也能闹成这样儿。
崔晓文心里头明白,事儿是不算什么事儿,只不过晏观音过来,今儿个是给杨意撑腰来了,这是要打他的气焰。
晏观音抬手,声音冷冽:“还不拖下去。”
“姑娘,就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儿,您要惩处奴才?奴才可是在晏家伺候了二十年了,如此,这是要寒奴才们的心啊。”
不敢说晏观音,他咬紧牙关,吼道:“杨意!我…我要去表老爷那儿告你!”
崔晓文已经浑身发抖,身侧的两个小厮将他拖拉下去,杨晨在旁边督察。
“别说今日我是杖责你,就是罢了你又如何,前头的卢大可是比你还要威风,你瞧瞧,他落了个什么下场。”
凉意透过胸膛传来心脏,崔晓文打了个冷颤,莫汤下狱,卢大咬舌自尽,他都是知道的,晏观音可不是什么大善人,他还不想死呢。
晏观音眸底寒芒一闪,吓得崔晓文,心底犯怵,再不敢张嘴。
“崔晓文大意疏忽,致主家几次大损,且欺瞒主家,脊杖五十,以儆效尤!”
杨晨高声宣示,声音在烈日下透着铿锵。
几个小厮将崔晓文按在长凳上,一时又专门儿解下他的腰带,将其的手脚捆在长凳上。
崔晓文的面色惨白如纸,他如今的可是四十有一了,这个岁数,他要是狠狠的挨一顿,怕是猴年马月才能好,心下的恐惧,她挣扎起来,一时扭动发髻散乱,哭喊着求饶:“姑娘饶命!奴才知错了!”
挣扎间,他的口中被塞了一团儿布。
另几名小厮各手里提着一根实木刑杖,且看那杖身黝黑,前端包着铁皮,透着慑人的可怖。
拉船的仆子们也停了手里的活儿,看了过来,埠口还聚集了些看热闹的百姓。
“开始!”杨晨轻喊一声儿。
刑杖化出几道残影,数次落在了崔晓文的背上,沉闷的皮肉撞击声在空回荡着。
崔晓文惨叫着,不过是口中堵着,闷闷的也听不清楚,不过他的身体一时剧烈抽搐,额头上的冷汗瞬间滚落。
不知是汗还是血浸湿了身下的长凳。
“用力!”
晏观音冷声清冷,她的目光扫过围观的几个管事们,“只盼着大家伙好好做事儿,若是自作小聪明,做出不该出的事儿来,那这便是下场!”
小厮们手里加重力道,刑杖起落间,风声呼动,“啪啪”落在肉上拍打的声不绝于耳。
后背的轻薄的衣衫,一时被打得粉碎,血肉模糊的殷红的血色痕迹透过碎布渗出,有些唬人。
看着这阵仗,各仆子们终是被唬住了,纷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不多时,五十仗便打完了,撤去刑杖。
崔晓文趴在长凳上,气息奄奄,后背血肉模糊,他口中的布团被拿出去,不过他是连呻吟的力气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