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夫人的脸色变了变,晏观音的话无疑是一种警告也是一种威胁,秘密掌握她的手里,倘若柳望做出什么不尽人心的事儿来,想来,那这个秘密可就不好保存了。
柳望眼底的不甘,晏观音看的清楚,却只当做不知道,虚与委蛇太久了,真是有些累,晏观音这会儿子也不想装了,话毕,便略福身,便径直出去了。
从房里出来,赵嬷嬷就上前来:“姑娘今日辛苦了,早些回去休息,别累着了。”
檐下铜铃的声响也添了几分燥意,晏观音拂开额前的碎发,她语气平静:“我房里还是有一些好茶,想着要给嬷嬷留一些,若是嬷嬷赏脸儿,哪日过来就请吃一盏罢。”
“哎呦,是奴婢的荣幸。”
赵嬷嬷笑着微微弯腰,比起有些傲气的姚嬷嬷,显然赵嬷嬷要圆滑的多了,晏观音看其眉宇间尽是温顺。
待回到了春华院儿,梅梢已经为她准备了热水,饭也来不及吃,晏观音先松快了一番,疏影小心的为她揉捏着肩头。
她道:“褪白,你拿着令牌,明日入埠口,让先你大兄顶替卢大的位置。”
褪白忙的应下来,木桶内的晏观音沉沉的往下潜了潜,温水蔓延过她的鼻间,一瞬她立刻浮上来,大口的喘着气儿。
房内灯火通明,晏观音已经换过了衣裳,简单的用了晚饭,她人倚靠在火炕上,眯着眼睛,似睡非睡的,已经打了好几个盹儿了。
“那卢大真是也算有骨头了,没想到能咬舌自尽,姑娘的筹谋被他给毁了。”
褪白抱着褥子铺在外头的小塌上,她扶着晏观音躺回去,一面儿忍不住说起来。
“嗯,人已经死了,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你让人紧紧的跟着姑太太,还有那个素华。”
晏观音闭着眼睛,褪白晏手里的动作未顿,只淡淡“嗯”了一声,随即吹灭了灯。
这一夜,不知是因为白日见惯了死人的缘故,还是累着了,晏观音睡得甚乏累,噩梦不断,人不知清醒还是昏睡,总一时醒不过来。
再醒过来,还是硬被梅梢她们叫醒的,褪白担忧,又连着为她配制了药丸子,这倒是吃了之后,安睡了。
如此不咸不淡的过了小半个月,也算是平稳的到了七月初。
这日晏观音才用过了早饭,梳洗之后,眼看着梅梢领着阿凝急匆匆的进来了。
梅梢压低了声音:“姑娘,方才阿凝说姑太太领着素华一并出去了,私下从小偏门儿走的,还安顿了院子里的人不准多说,还是咱们外头的人给传了信儿,说是姑太太乘轿向着西南方向去了。”
闻言,晏观音颔首,眸底无波,她看向阿凝,阿凝上前:“姑娘,自那日您从县衙回来了,素华半个月一直没出去,从前日开始频繁外出,那日她们说话,奴婢悄悄的听了一耳朵,说是姑太太让素华在城南买了座三进宅院。”
晏观音指尖捻着茶盏,不动声色的她压下心头一丝微澜,她抬眼看向阿凝,轻声儿道:“继续说,把你知道的说一遍。”
阿凝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梅梢回神儿,将阿凝打发走了,她则是道:“回姑娘,得了消息出去查过了,那宅子就在城外靠南不过二十里地的一处庄子。”
“杨晨说,那邻里都是些寻常百姓,倒是没什么特别之处,今儿个跟着姑太太出去的还有素华,二人没有去一处,素华带了两个婆子去了那城南的庄子,她们早前儿就有采买,这如今又去收拾,看着倒像是要安置什么人。”
“安置人?”
晏观音眯了眯眼睛,心头轻轻的一跳,嘴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安生了这么些时日,我就说她怎么能坐得住,如今却选了这么个僻静地方置宅,不知为的是何人?真是费心了。”
梅梢点头,一面儿补充道:“姑娘,那宅院的原主咱们也查过了,就是个普通的商人,便急着脱手那宅子,素华可是用双倍价钱买下来的。”
看晏观音的动作,褪白端来一杯温茶,晏观音接过,抿了一口道:“这半个月一直安分守己,为的就是这一场。”
“走吧,这么热闹的事儿,咱们如何也要凑一场。”
晏观音撂下手里的茶盏,换了一身半旧的月白襦裙,领着人从后门儿去了,到了门儿上,杨晨已经侯着了,褪白为她戴上惟帽,将鬓边碎发尽数拢入,帽檐垂下的轻纱恰好遮去她的容貌。
车厢内,褪白小心的开了一点儿窗户的口子,天热闷得很,梅梢的手里拿着团扇轻轻的为晏观音打着,晏观音接过丹虹递过来的帕子,轻轻按了按脖颈,将那一处的黏腻的汗渍擦干。
帷帽下的目光依旧沉静,晏观音嘱咐几句,等到了街口儿,她们分了两路人,一路随着她去城南,一路则是去查柳望的踪迹。
“可是查清楚了,那庄子前些日子没人去过?没人住?”
晏观音的声音微沉,待隔着轻薄的帘子传出去了,杨晨听闻,一时拧眉,他手里紧紧的攥着缰绳,声音抬了抬:“姑娘放心,奴才已经探查过了,那个庄子原来的商人是用来屯粮食的,就是为了离城最近,周围只有几户零散农户。”
晏观音抿唇不再说话,马车转向城南,出了城的路还算好走,不过进了一路的小道儿,那就是渐渐崎岖起来。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马车这才停下来,晏观音从车里下来,他们并不敢靠的太近,那庄子外面儿似乎有人守着。
她们小心的往前头靠了靠,才见这座庄子可是够宽敞了,见那院墙高耸,门口还站着好些个精壮的汉子,双手抱胸,一身儿漆黑,倒是也在看不出别的什么了。
杨晨压低了声音:“看这架势,咱们这实在进不去,不如,您在这儿等着,我瞧瞧后头能不能翻进去,探探里头虚实。”
“不可,小心打草惊蛇。”晏观音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