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他缓缓开口,声音沉静,“脱离了所有关系,你便不再是你。人类是孤独的个体,是孤岛,”他顿了顿,目光重新落回真嗣脸上,猩红的眼眸里闪烁着温和的光,“但孤岛之间可以建立联系,如此,那人便不再是真正的孤岛…不要让自己活成一座真正的孤岛。所以,你是对的,真嗣。你已经找到了一个正确,甚至是很棒的原因,不是吗?”
他微微侧过头,右眼下的泪痣在氤氲的水汽中如同一点微光:“当然,你不必刻意讨好任何人,因为你也一样值得被爱。”
“徐君…”真嗣愣住了,楠博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他心中某个一直紧闭的角落。他看着楠博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朦胧的侧脸,看着他右眼下那颗仿佛承载着某种秘密的泪痣,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为什么…你总是对我们这么好…”
“人类的心是很脆弱的,每个人都是一样…尤其是你们…”楠博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却又无比真诚,“我始终觉得,一个人如果能够给予,就不要小气。”他看向真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何况是对你们?”
“我们…有什么不同吗?”真嗣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和希冀。
“我爱你们呀…”楠博轻笑一声,声音很轻,却像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真嗣心中漾开巨大的涟漪。他重新闭上眼睛,将自己更深地浸入温热的池水中,只露出肩膀和头颈,银白的发丝湿漉漉地贴在额角,那颗泪痣在水光映照下清晰可见。
碇真嗣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这个近在咫尺、皮肤白皙得近乎透明、被水雾缭绕如同谪仙般的少年。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胸腔里翻涌,混杂着依赖、感激、心疼,还有一丝…连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的悸动。
“徐君…”他声音很轻,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你会累吗?我是说…心…”
楠博闭着的眼睛微微颤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上凝结着细小的水珠。他没想到真嗣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沉吟片刻,他才缓缓睁开眼,猩红的眼眸里没有了惯常的笑意,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疲惫的坦诚。
“老实说,”他望着天花板上凝结又滴落的水珠,声音低沉,“现实太要命了,让我时时刻刻想逃离。”他顿了顿,目光转向真嗣,那眼神里又燃起一点微弱却温暖的光,“但有你们在,让我觉得我活着非常充实,有意义…我很开心可以像现在这样照顾你们。”
“你觉得我总是在付出,在照顾你们,但在我看来,正因如此我才感觉被需要,如果离开了你们,我就是毫无意义的一具空壳,没有实质性的东西…”
‘但我也希望,你们有一天不再需要我…’他没有说出来。
他微微扬起嘴角,右眼下的泪痣随之牵动:“还记得我说的吗?只要活下去,就会找到幸福。”
“于是我找到了你们…”
碇真嗣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酸涩又温暖。“徐君,别这么说…”他指的是徐楠博关于自身的叙述,随后他不由自主地,极其轻微地,在水中挪动了一下身体,靠近了徐楠博一点。两人肩膀的距离缩短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皮肤散发的温热。
“徐君,”真嗣的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羞涩和一种勇气,轻得如同耳语,“你有喜欢的人吗?”
“你们。”楠博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温和而坚定。
真嗣的脸又红了,他连忙解释:“我说的不是这种喜欢…”他顿了顿,改口问道“喜欢和爱…有什么区别?”他问出了那个在意识中,绫波丽也曾问过他的问题。
楠博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其实我也不太懂啦…这个问题,大概得你自己去找答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