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柱压下来的时候,沈案的手已经感觉不到了。
那只手还在举着,钥匙插在掌心,血顺着金属流到地上。他的手指僵硬,骨头像是被碾碎后又强行拼回去。呼吸很浅,每一次吸气都像有刀片刮过喉咙。他知道自己快撑不住了。
光罩在震动,裂痕越来越多。风从四面八方灌进来,带着灰烬和焦土的味道。头顶的血魔老祖抬着手臂,黑色的能量柱不断压缩,像一根即将刺穿大地的长矛。
沈案的视线模糊了。他只能看到一团黑影悬在空中,周围是扭曲的空气。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听不清外面的声音。身体越来越重,膝盖一点点往下沉。
但他没有跪下。
他记得自己说过的话——等你们活下来,我再收租。
这句话还在嘴里打转,可他已经发不出声音。嘴唇干裂,舌尖抵着牙齿,尝到一股铁锈味。他想再用力一点,却发现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就在这时候,胸口突然一热。
不是疼痛,也不是灵气流动的感觉。那股热从心脏位置升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它一开始很小,只是一点温热,但很快扩散到四肢。
他的手臂动了一下。
不是他自己控制的。
那股热流冲进经脉,所过之处,断裂的地方开始连接。原本麻木的右腿有了知觉,左肩的旧伤也不再拉扯神经。他能感觉到血液重新在血管里流动,心跳从微弱变得有力。
紧接着,丹田处猛地一震。
一股力量涌上来,比之前用过的任何灵力都要纯粹。它不走常规路线,而是直接贯穿脊椎,冲上头顶。沈案的双眼突然睁开,瞳孔里闪过一道金光。
地底的气息变了。
不再是通过钥匙引导,也不是靠阵法被动响应。那股规则之力像是认出了什么,主动朝着他涌来。裂缝中的金线不再爬行,而是飞速汇入他的手掌。
他的身体开始发光。
淡淡的金色从皮肤下透出来,像是体内燃起了火。钥匙串浮了起来,脱离了他的手,在空中缓缓旋转。七把钥匙各自发出轻鸣,排列成一个环形。
沈案站直了。
刚才几乎要塌下去的身体,现在挺得笔直。他的左手还插在地缝里,但姿势不再是为了支撑。那是连接,是沟通。
他闭上眼。
脑海里出现了一幅画面——整栋老宅的结构清晰浮现。每一块砖,每一根梁,甚至地下管网的走向,全都亮着微光。这些光点随着他的呼吸闪烁,频率完全一致。
他不再是启动阵法的人。
他是阵法的一部分。
光罩的裂痕开始愈合。不是缓慢修复,而是像水波一样自动闭合。颜色变得更深,边缘泛起金属般的光泽。能量柱砸在上面,溅起的不再是火花,而是一圈圈涟漪。
血魔老祖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脸上的那些人脸同时转向中心,盯着下方的沈案。他们的表情变了,不再是嘲讽或轻蔑,而是出现了某种警惕。
“你……”其中一个脸开口,声音沙哑,“你不是那个守阵的废物。”
沈案没回答。
他抬起双手,掌心朝天。钥匙串在他头顶盘旋,速度越来越快。第七把钥匙脱离队伍,指向西北方向的地底深处。
那里传来一声低沉的轰鸣。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唤醒了。
沈案的额心浮现出一道印记,形状像是一把钥匙,又像是星辰连成的图案。它一闪一灭,和地底的节奏同步。他的呼吸平稳下来,不再急促,也不再痛苦。
他知道这股力量不是外来的。
它一直都在,只是以前他够不到。现在不一样了。精血打开了门,意志撑住了时间,而那栋楼——那栋他每天收租、修水管、赶赖账房客的老宅——终于真正回应了他。
血魔老祖抬高了手臂。
能量柱再次压缩,黑色变得更加浓稠,表面泛起血光。他知道不能再拖。这个男人的状态不对了,那种气息让他想起了百万年前被封印时的感觉。
沈案感受到了压力的变化。
他睁开眼。
目光穿过黑雾,直接落在血魔老祖身上。
那一眼很平静,没有愤怒,也没有杀意。可就是这一眼,让血魔老祖的身体往后退了半寸。他的多个面孔同时扭曲,发出低吼。
“不可能!你只是一个凡人房东!你怎么可能承受这种力量?”
沈案没说话。
他只是轻轻吸了一口气。
风停了。
废墟上的灰尘不再飞扬,断裂的钢筋静静悬在半空。光罩停止了波动,变得像一面镜子。钥匙串的旋转速度达到了极致,形成一道金色光环。
他的双脚依然站在阵眼位置,身体纹丝不动。但整个战场的气场变了。刚才还是生死一线的绝境,现在却像是风暴来临前的寂静。
血魔老祖的脸色变了。
他察觉到对方虽然没有攻击,但防御已经不再是被动承受。那层光罩现在像是一块铁板,无论他怎么压,都无法再制造新的裂痕。
“你到底是谁?”他低声问。
沈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的伤口还在,但血已经止住了。皮肤下的金光微微跳动,像是有生命的东西在游走。他握了握拳,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掌控感。
他抬头,声音很轻:
“我说过了。”
话说到一半,他的右手忽然抬起,食指指向天空。
钥匙串瞬间静止。
所有光芒集中在第七把钥匙尖端,凝聚成一点刺目的光斑。
血魔老祖的脸全部转向正前方,瞳孔收缩。
沈案的下半句话还没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