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笛声还在远处，火光把半边天映成橙红。沈知意扶着谢临渊往前走，他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右肩的血顺着战术裤缝往下滴，砸在碎玻璃上，发出“啪”的轻响。
她没说话，他也沉默。
直到拐过走廊尽头，一道厚重的金属门横在眼前，门框边缘焦黑，上面刻着一行小字：“Lx-7军火库——非授权者，灰飞烟灭。”
“到了。”她低声说。
谢临渊靠在墙上喘了口气，抬手抹了把脸，指尖全是汗和血的混合物。“你还能撑？”
“我问你。”她反手从绑带里抽出峨眉刺，刀尖朝下，“你刚才那句‘火种’，到底什么意思？”
他没答，只笑了笑，眼神有点飘。
她知道他撑不住了。稳定剂只能延缓Lx-7的侵蚀，不能根除。他的记忆正在一点一点被吃掉，就像江晚舟那样，只是他选择清醒地走进倒计时。
“先开门。”他说，“等你活着出来，我再告诉你。”
她盯着他看了两秒，转身走向机械谢临渊的残骸。
那具躯体倒在地上，半边脸被炸得只剩金属骨架，但左眼还在微微闪烁，像是没彻底关机的监控探头。
她蹲下，掰开它的眼睑，露出瞳孔锁——一圈环形灯，灰蓝色，忽明忽暗。
“活体识别。”她低语，“得有神经信号。”
程野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试过电击重启，没用。核心系统快崩了，生物电流维持不了三秒。”
沈知意没应，而是撕开自己左臂的布条，伤口还在渗血。她把血滴进机械体眼部的接口，一滴，两滴。
灯闪了一下。
她俯身，贴近那颗残破的眼珠，声音很轻：“1998年雪夜，你说‘这孩子，我护定了’——现在，轮到我护你一次。”
瞳孔锁猛地一震，环形灯由灰转绿，扫描线扫过她的眼睛。
“虹膜匹配：S-3继承者。权限解锁。”
金属门发出低沉的“咔哒”声，第一道锁开了。
程野在耳机里吹了声口哨：“行啊，知微，你妈要是知道你拿她当通关密码，估计得从火里爬出来骂你。”
“少废话。”她站起身，回头看了谢临渊一眼，“外层锁呢？”
程野已经蹲在门边的识别面板前，手里捏着一枚戒指——银色，古旧，内圈刻着两行日期。
“找到了，你妈和谢父的订婚戒。”他把戒指递给她，“但不是指纹就行，得‘情感共鸣’，系统要求双人生物信号同步。”
她接过戒指，指尖抚过那两行字：1998.6.13，1994.1.17。
她的生日，他的生日。
“这他妈是双生契？”她冷笑，“谁家订婚戒刻俩小孩生日？”
“你妈刻的。”谢临渊走过来，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她说，这戒指不是给他们的，是给‘后来的人’。”
他伸出手，撕开右手绷带，指尖全是凝固的血痂。
“你信她，就信我一次。”
她没动。
他直接把指尖按在识别区，血糊满了传感器。
“你再磨蹭，江晚舟就把导弹打到你家门口了。”
她咬牙，把戒指套上手指，左手覆上他的手背。
皮肤相触的瞬间，系统鸣响：“亲属认证通过。情感波形匹配：宿命绑定。权限层级：最高。”
第二道锁，开。
金属门缓缓下沉，露出后面的主控室。火焰从门缝里窜出来，热浪扑面，警报声尖锐刺耳。
“喷淋系统被黑了。”程野在耳机里喊，“主控台在火场中心，你们只有三分钟。”
谢临渊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往里冲。
热浪像刀子一样刮脸，他右肩的绷带瞬间焦黑，皮肉烧焦的味儿混着血腥气直冲鼻腔。他没松手，反而拽得更紧。
“十年前我就赌你会回来。”他在她耳边吼，声音几乎被火啸吞没，“这次，我押上全部身家。”
她没回，只把峨眉刺插回后腰，从绑带里抽出最后一管稳定剂。
“你刚才那针，是给我打的？”
“不然呢？”他咳了一声，嘴角溢血，“你以为我还能撑这么久？”
她没说话，把药剂塞进他战术裤口袋。
主控台就在眼前，屏幕亮着，密码输入框正在跳动：78%。
江晚舟已经开始。
谢临渊一脚踹开挡路的铁架，冲到台前，手指在键盘上狂敲。但系统弹出红框：“权限不足。最终验证需双因子生物密钥。”
“操。”他骂了一句。
沈知意已经扑到另一侧，手指在触控屏上划动，调出后台日志。一行记录闪出来：“远程接入：Ip-江氏总部。用户：晚舟。权限等级：97%。”
“她快进来了。”她说。
“那就抢在她前面。”谢临渊突然扯下左胸口袋的烧焦照片，塞进读卡槽，“用这个。”
“你疯了？这是唯一能证明你爸清白的东西！”
“我不需要清白。”他盯着屏幕，“我要的是控制权。”
读卡槽嗡鸣，系统开始识别。
主控台屏幕闪烁，密码进度条跳到85%。
沈知意猛地想起什么，从旗袍夹层抽出毒药瓶，对准自己的指尖扎下去。
“你干什么！”谢临渊吼。
“Lx-7能刺激神经反应。”她咬牙，“我妈当年就是靠这个骗过生物锁。”
药剂注入，她手指发抖，但心跳骤升。她一把按上识别区。
“生物信号异常。”系统提示，“检测到Lx-7成分。是否强制认证？”
“是！”她吼。
“是！”谢临渊同时按下确认。
系统沉默两秒，突然鸣响：“双因子认证完成。密钥来源：S-3与夜枭。权限层级：创始者。”
密码进度条瞬间归零。
主控台屏幕变黑，再亮起时，显示一行字：“军火库接管协议启动。最终指令待输入。”
沈知意喘着气，抬头看他。
他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右肩的血已经浸透整条裤子。
“你还撑得住？”她问。
“撑不住也得撑。”他咧嘴一笑，伸手摸了摸她左眼尾的泪痣，“你直播三年没下播，我这赌约，也不能中途认输。”
她刚要回嘴，主控台突然震动。
屏幕闪出一行新字：“远程同步完成。江晚舟已绑定军火库。倒计时：60秒。目标锁定：沈氏集团总部。”
“她进来了！”程野在耳机里吼，“她在用你的权限反向劫持！”
谢临渊猛地一拳砸在键盘上，调出防火墙界面，手指飞快操作。
沈知意盯着屏幕，忽然发现江晚舟的登录Id后缀有个极小的标记——红蝎纹，和谢临渊烧焦照片上的袖章一模一样。
“这不是她的权限。”她低声说，“是‘他们’的。”
谢临渊动作一顿。
“你爸的部队，代号红蝎。”她盯着他，“你早就知道，对不对？”
他没否认，只把最后一枚子弹壳从口袋里掏出来，轻轻放在她手心。
“你妈烧的不是档案。”他说，“是引信。”
她握紧子弹壳，指尖发烫。
倒计时：30秒。
“输入终止码。”她说。
“你有吗？”
“有。”她拉开旗袍领口，从颈间取出一枚微型芯片，“程野从L医生药箱里扒的。标签背面写着‘Lx-7终止协议’。”
谢临渊接过芯片，插进主控台。
系统弹出确认框：“是否永久关闭Lx-7军火库？此操作不可逆。”
他看向她。
她点头。
他按下确认。
屏幕闪烁，倒计时骤停在“12秒”。
“终止协议生效。军火库永久封锁。”
沈知意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
谢临渊扶住她，喘得像条离水的鱼。
就在这时，主控台屏幕突然闪出一行新字：“检测到未授权生物信号。紧急协议启动。备用密钥激活中——江晚舟，权限等级：100%。”
“什么？”她猛地抬头。
屏幕上的倒计时重新跳动：“10、9、8……”
谢临渊一把将她推开，扑向控制台。
“你干什么！”她吼。
他没回头，只把那枚烧焦的照片塞进终端接口，低声道：“这次，换我护你。”
火光映在他脸上，右肩的血顺着指尖滴落，在键盘上砸出一个个暗红的点。
倒计时：5、4、3……
他抬手，按下最后一个键。
屏幕定格在“2”。
主控台发出尖锐的警报，所有指示灯同时熄灭。
然后，一片死寂。
沈知意冲过去，摇他肩膀：“谢临渊！”
他靠在椅背上，眼睛闭着，呼吸微弱。
她摸他颈侧，脉搏还在，但慢得吓人。
“程野！”她吼，“叫救护车！”
耳机里没声音。
她低头，看见他战术裤口袋露出半张烧焦的照片，一角写着“Lx-7”，和他体内抑制剂同名。
她正要抽出来细看，他突然睁眼。
“别动。”他声音极轻，“有些事，现在还不能说。”
她盯着他。
他抬手，指尖碰了碰她左眼尾的泪痣。
“苦的。”他说，“和冰美式一样。”
她刚要开口，主控台屏幕突然闪了一下。
最后一行字浮现：“备用密钥已记录。下次启动，需‘双生契’持有者共同输入。”
然后，彻底黑屏。
谢临渊的手垂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