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初晴的日头爬至半空，把石院晒得暖融融的，连竹帘上的雪粒都化了，顺着帘缝滴落在石板上，晕出小小的湿痕。云舒坐在铺了三层厚兽皮的竹榻上，手里捏着半块刚烤好的紫麦糖糕，糖霜沾在指尖，亮晶晶的。她低头看着狐离送来的竹编纹样图，指尖轻轻划过图上细腻的禾穗纹，耳边就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似雷豹的厚重，也不似凌风的轻捷，是黑石独有的、沉稳有力的节奏，每一步都踩得很稳，像怕惊了她的专注。
她抬眼时，帐篷帘已被轻轻掀开，黑石拎着个竹盒站在门口，盒身用红藤缠了两圈，还缀着颗红野果，果蒂上带着新鲜的绿叶，衬得格外讨喜。他没有像从前那样贸然凑过来，而是先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她身上，眼神里没有半分青涩，褪去了少年时的清亮，满是成年兽人的沉稳与温柔，等确认她没被惊扰，才慢慢走近，把竹盒轻轻放在她手边的石桌上，动作轻得没发出一点声响。
“刚去了草药园，把晒干的薄荷和蒲公英分装进小竹罐，又摘了点新鲜的，用湿兽皮裹着放在盒底，没晒蔫。”黑石的声音比从前沉了些，带着点户外阳光晒过的暖意，他伸手，先帮云舒把落在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触到她的肌肤时，带着点微凉的薄荷香，却格外克制，只轻轻碰了一下就收回，“看你盯着纹样图入神，没吵着你吧？”
云舒摇摇头，把手里的糖糕递到他面前，指尖还沾着糖霜，声音带着点慵懒的软意：“没有，刚好看得眼酸。尝尝这个，狐离早上烤的，特意加了你爱吃的蜜果碎，甜得刚好。”
黑石没有立刻接糖糕，而是先弯腰，凑近她，鼻尖轻轻蹭过她的发间——那里别着狐离送的九尾兽骨饰，还沾着点甜根的香气。他没有过分亲近，只是微微低头，轻轻咬了口糖糕，甜意混着蜜果的微酸在嘴里散开，他抬眼看向云舒，眼底亮得像盛了阳光，语气里满是直白的欢喜：“好吃，比上次的更甜，舒舒递过来的，就更甜了。”
这话没有半分刻意的讨好，只有纯粹的真心，像雪后初晴的阳光，干净又温暖，晒得云舒心里都发暖。她看着眼前的黑石，肩背挺拔，下颌线清晰，手上还带着翻地、磨兽骨留下的厚茧，早已不是从前那个跟在她身后、需要她照顾的少年。引水时，他帮她扛着沉重的竹管；制陶时，他熬夜帮她打磨陶坯；农耕时，他把最粗的甜根、最饱满的禾穗都留给她，原来在她没注意的时候，这个少年早已悄悄长大，把她放在了心尖上，默默陪她扛过了一个又一个难关。
“昨天结侣，人多热闹，没好好跟你说说话。”云舒放下纹样图，往竹榻内侧挪了挪，拍了拍身边的位置，语气自然又亲昵，“坐过来，咱们好好聊聊，顺便帮我看看，这个竹篮纹样，加些鹿蹄印好不好？”
黑石应了声“好”，在她身边坐下，没有靠得太近，却也没刻意疏远，膝盖与她的轻轻挨着，刚好能让她感受到他身上的温度。他拿起桌上的竹盒，打开时，里面整齐摆着三个小竹罐，罐口贴了对应的草药叶，还有一小束新鲜的薄荷，叶片上还带着露水的痕迹。他伸手，从盒底摸出一个小小的兽骨坠——是用一块完整的白兽骨磨成的，圆润光滑，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舒”字，字的边缘绕了圈细密的禾穗纹，显然是花了不少心思，指腹反复摩挲过，才磨得这般细腻。
“这个，我磨了半个月。”黑石把兽骨坠递到她手里，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掌心，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忐忑，却更多的是坚定，“以前总觉得，能陪在你身边，帮你递竹篮、看鹿棚、守暖窖，就够了。后来看着墨渊哥陪你熬夜熬窑，怕你困，偷偷把你抱到兽皮上；看着雷豹哥为你冒雪去溪畔钓鱼，冻得手都红了，还先把鱼端给你，我才慢慢明白，我想做的，不只是帮你做事，我想做你的伴侣，像他们一样，护着你，陪着你，往后每一个日出日落，每一个春夏秋冬，都不落下你。”
云舒握着手里的兽骨坠，指尖能清晰地摸到“舒”字的刻痕，还有边缘光滑的禾穗纹——那是他一点点用石刀刻、用细沙磨出来的，指腹肯定磨出了薄茧，却从来没跟她提过一句。她抬头，刚好撞进黑石满是认真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半分犹豫，只有想要与她相守一生的坚定，像雪后澄澈的天空，干净又透亮。
“我知道，你以前总把我当成孩子。”黑石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握住她的手，他的手掌比墨渊的略小些，却同样结实，指腹满是翻地、搬木柴留下的厚茧，把她的手完全裹在里面，温热又有力，“但我早就成年了，能扛得动石斧，能翻得了三亩地，能赶跑凶兽，能护得住你。上次你去林子里找驱寒草，身后窜出只小凶兽，是我先冲上去把它赶跑的，你还帮我包扎手臂，你忘了吗？”
云舒当然没忘——那时候她只顾着找草药，没注意身后的动静，是黑石及时冲过来，用石刀把凶兽赶跑，自己的手臂却被凶兽划了道口子，鲜血渗出来，他却还笑着说“没事，一点小伤，不耽误帮你找草药”。那时候她还心疼地帮他包扎，用了最珍贵的草药，却没多想他眼里的担忧与坚定，原来从那时起，这个少年就已经在悄悄守护她了，把她的安危，看得比自己还重。
“没忘，怎么会忘。”云舒的声音有点软，她反手握紧黑石的手，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掌心的茧，动作温柔又心疼，“对不起，以前总把你当成需要照顾的孩子，没注意到你早就长大了，早就有能力护着我了，还总让你跟着我受累。”
“不用对不起。”黑石摇摇头，低头，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沙哑的温柔，像晚风拂过竹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怕我受伤，怕我累着。但往后，我想换我来护着你，不用你再为我担心，不用你再把苦都自己扛着，我想让你知道，我也能成为你的依靠，像墨渊哥、雷豹哥他们一样，能为你遮风挡雨，能让你安心。”
他说着，慢慢凑近，吻上她的唇角。这个吻没有墨渊的克制绵长，没有雷豹的笨拙憨直，也没有狐离的缠绵柔软，带着点少年人独有的直白热烈，却又格外沉稳，没有半分急躁。他先轻轻碰了碰她的唇角，尝到糖霜的甜意，才慢慢加深这个吻，舌尖轻轻撬开她的唇齿，带着糖糕的甜、薄荷的凉，一点点漫过她的每一寸感官，温柔得像怕碰疼了她。
云舒靠在他怀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混着外面风吹竹叶的“沙沙”声，格外安心。她伸手，环住他的颈间，指尖轻轻划过他的发，感受着他发间阳光的暖意，听着他在耳边低声说着悄悄话——说他第一次帮她挖甜根，故意挑最粗最长的给她，藏在竹篮最底下，怕被别人拿了；说他偷偷跟着她去溪畔洗衣，躲在竹林里，怕她遇到凶兽，又怕她嫌自己烦；说他磨兽骨坠的时候，每天都要对着“舒”字看很久，刻深了怕不好看，刻浅了怕不清晰，磨得手指疼了，就裹点兽皮接着磨，只盼着她能喜欢。
这些细碎的小事，此刻听来，满是深情，像温水一样，一点点漫过云舒的心底，让她忍不住收紧手臂，把他抱得更紧些，脸颊贴在他的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黑石感受到她的回应，心里像被阳光烘得暖暖的，他慢慢把她打横抱起，动作轻得没发出一点声响，手臂稳稳地托着她的腰和腿，把她轻轻放在竹榻中央，自己则撑着手臂，趴在她上方，避免压着她，眼神里满是珍视。
“冷不冷？”黑石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指尖带着阳光的暖意，见她摇头，才慢慢褪去她身上的薄兽皮，动作温柔又小心，指尖划过她的肌肤时，带着点轻微的痒意，让她忍不住轻轻颤了一下。他低头，在她颈间轻轻落下吻，避开昨天结侣时留下的印记，只在她的耳垂上轻轻咬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温柔：“舒舒，我会慢慢来，不会弄疼你，咱们有一下午的时间，不着急，我想好好陪着你，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一点都不比墨渊哥他们少。”
他的手掌慢慢往下，轻轻抚过她的腰，动作温柔又坚定，没有半分急躁，指尖偶尔蹭过她的肌肤，留下一阵温热的痒意。云舒伸手，轻轻勾住他的脖颈，把他拉得更近，鼻尖蹭过他的喉结，声音带着点沙哑的软意：“黑石，我知道，我都知道。以前是我忽略了你，总把你当成孩子，往后，我会好好待你，像待墨渊、待雷豹他们一样，把你当成最重要的伴侣，再也不会让你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黑石听到这话，眼里瞬间亮了起来，像星星落进了眼眸里。他低头，在她唇上重重吻了一下，却又立刻放轻，像是怕碰疼了她，随即又在她的唇上、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个细碎的吻，像在珍惜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吻从颈间往下，落在她的锁骨上，每一个吻都带着沉淀后的深情，每一次触碰都满是珍视，像要把自己所有的温柔，都倾注在她身上。
竹榻旁的石桌上，竹盒里的薄荷还散发着清香，糖糕的甜香混着阳光的暖意，在帐篷里慢慢散开，缠缠绵绵，格外动人。外面传来狐离编竹器的“沙沙”声，还有雷豹和凌风说话的声音，偶尔夹杂着小鹿轻轻的“咩”声，满是生活的热闹，却一点不影响帐篷里的温柔，反而更显温馨。
黑石慢慢把她抱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下巴抵着她的发顶，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背，动作温柔又安稳。他在她耳边低声说着往后的日子，声音温柔得像晚风：“舒舒，以后春天咱们一起去种禾苗，我翻地，你撒种；夏天咱们一起去溪畔洗衣，我帮你拎水，你帮我擦汗；秋天咱们一起收禾穗，我扛竹筐，你捋穗粒；冬天咱们就围在灶边，我煮鱼汤，你烤糖糕，再也不分开。”
云舒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紧紧的拥抱，手里握着他送的兽骨坠，指尖还残留着他手掌的温度，声音软软的，带着点困意：“好，都听你的，咱们一起，春天种禾，夏天洗衣，秋天丰收，冬天烤糕。”
黑石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又在她的唇角轻轻啄了一下，声音里满是满足：“嗯，都听舒舒的，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你。要是累了，就靠在我怀里睡，我守着你，没人能打扰你。”
他的手掌轻轻抚过她的肌肤，带着阳光的暖意，让她慢慢放松下来，困意渐渐涌上来。云舒闭上眼，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禾秆香和阳光的味道，心里满是踏实。
日头渐渐西斜，阳光透过竹帘，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她的手上戴着四枚兽骨指环，他的手上戴着刻着“石”字的指环，还有她刚帮他戴上的、与她同款的禾穗指环，紧紧扣在一起，像他们的心意，再也不会分开。帐篷外的风轻轻吹着，竹叶“沙沙”作响，帐篷里的暖意却越来越浓，满是细水长流的深情。
往后的每一个日夜，他们都会这样，彼此相伴，彼此守护，把日子过得像这雪后的晴昼，温暖又明亮，没有轰轰烈烈，却有岁岁年年的安稳与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