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停渊把阴兵令从内袋里拿出来,放在掌心。灯光照在令牌上,边缘的纹路很粗糙,像是被人硬生生掰断的。他盯着那道缺口看了几秒,忽然想起什么。
周婉婉那天在祭坛上滴血的时候,血落在石面上,瞬间就融出一个小坑。那个坑是圆的,边缘微微外扩,形状和这块令的残缺部分一模一样。
他手指轻轻划过令牌的缺口,低声说:“这东西要的不是钥匙,是血引。”
岑晚正在翻资料夹,听到这句话立刻抬头。她动作很快,抽出一张照片——是玄阴子站在阵眼中央的那张。她拿出紫外线笔,对着照片一角扫过去。
字迹慢慢浮现。
“地宫”。
两个字清晰可见。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阴兵聚魂,血祭启门”。
她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向谢停渊。
“他们要用周婉婉的血开阵眼。”她说,“时间就是明天亥时。”
谢停渊没说话,只是把阴兵令翻了个面。背面的符文他之前看过多次,但一直没看出规律。现在再看,那些线条似乎组成了一个环形结构,中间有个凹陷点,正好对应周婉婉滴血的位置。
这不是巧合。
这个阵眼需要三样东西:阴兵令作为媒介,镇守者血脉为引,再加上特定时辰激活。
系统选中他,不是随机的。
他父亲当年完成的仪式,留下的痕迹,一块块拼起来,全都指向同一个地方——地宫核心。
意识深处突然跳出一行血字:
【明日亥时钻阵眼,毁阴兵阵】
任务出现了。
和以往不同,这次没有倒计时,也没有失败惩罚说明。只有一条指令,简单直接。
岑晚收起照片,把紫外线笔塞回口袋。她将阴兵令接过来看了一眼,然后递还给他。
“这个时间,也是玄阴子弟子提到的献祭时辰。”她说,“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谢停渊冷笑一声:“所以任务不是让我们阻止,是逼我们走进局里。”
“但他们算错了一点。”岑晚声音很稳,“我们已经知道这是圈套。”
两人对视一眼,都没再多话。线索拼得差不多了,下一步就是行动。可还没等他们商量具体计划,外面传来一声喊。
“岑姐!有东西在追我!”
是周婉婉的声音。
带着哭腔,喘得很急,由远及近。
谢停渊猛地起身,抓起外套就往门口走。那把刻着“戊子年制”的枪还在内袋里,他顺手摸了一下,确认还在。
岑晚紧跟着站起来,袖子里滑出一段麻绳,手里已经捏住了铜钱。她脚步没停,直奔门外。
值班室的门被拉开,走廊里的灯一闪一闪,雾气从通风口渗进来,贴着地面流动。外面黑得很彻底,连路灯都看不见光。
呼救声又响了一次,比刚才更近。
“岑姐!我跑不动了!”
谢停渊加快脚步,冲出值班室。岑晚跟在他侧后方,两人一前一后穿过走廊。拐角处的地砖有些湿,踩上去有点滑,但他没减速。
殡仪馆的大门就在前方。
门是关着的,玻璃蒙了一层水汽,看不清外面。但能听见拍打声,像是有人用手掌用力砸门。
啪、啪、啪。
节奏很急。
谢停渊冲到门前,伸手去拉门把手。金属冰凉,刚握住,里面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什么东西撞在了门外。
岑晚站到他旁边,左手挡在身前,右手握紧麻绳。她盯着门缝,低声说:“别开。”
谢停渊停下动作。
门外的拍打声停了。
安静了几秒。
然后,一个声音贴着门缝传进来。
“岑姐……是我……周婉婉……你快开门……它追来了……”
声音软,带着颤抖,听起来真的很害怕。
谢停渊没动。
岑晚也没动。
他们都知道,不能光听声音就开门。上次在乱葬岗,活尸就是靠模仿人声靠近的。
“你说句话。”岑晚开口,“昨天我给你带的咖啡,你喝完没?”
门外顿了一下。
“我……我没喝完……太苦了……我加了糖……”
是周婉婉的习惯。她喝咖啡一定要加两勺糖,不然不肯碰。
岑晚看了谢停渊一眼,点了点头。
谢停渊拧动把手,把门拉开一条缝。
外面雾很大, visibility 很低。一个人影蹲在台阶下,穿着浅色卫衣,双马尾垂在肩上,确实是周婉婉。
她抬起头,脸上有泪痕,嘴唇发白。
“岑姐……”她声音发抖,“有东西……一直在跟着我……从学校那边就开始了……我绕了好几次……它还是追上来了……”
谢停渊打开门,一步跨出去,左右扫视。院子里空荡荡的,只有雾在动。他没看见其他身影。
“在哪?”他问。
“不知道……刚才还在后面……现在……不见了……”周婉婉抽了抽鼻子,想站起来,腿一软差点摔倒。
岑晚赶紧上前扶住她。
谢停渊站在原地没动。他低头看周婉婉的鞋子,鞋底沾着泥,裤脚也有刮痕,像是真的跑了很久。
但他还是不放心。
“你从哪条路过来的?”他问。
“后街……绕了巷子……本来想去咖啡店……发现门锁了……就往这边跑……”周婉婉说着,身子还在抖。
岑晚摸了摸她的额头,不烫。手腕脉搏跳得有点快,但还算稳定。
“先进去。”她说。
谢停渊让开位置,两人扶着周婉婉往里走。刚进走廊,他回头看了眼外面。
雾中什么都没有。
门关上。
周婉婉靠在墙边喘气,脸色还是很差。岑晚从包里拿出一瓶水给她。
“慢点喝。”她说。
谢停渊站在几步外,盯着周婉婉的手。她的指甲盖有点发青,像是受过寒。这种状态不该出现在普通人身上。
除非……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
那天在祭坛,周婉婉滴血之后,整个人虚弱了很久。那种反应,不像只是失血。
更像是身体被某种力量抽走过什么。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他问。
周婉婉摇头:“就是容易累……昨晚做了噩梦……梦见有人叫我名字……我不敢答应……可声音一直跟着我……”
岑晚皱眉。
谢停渊却听得清楚。
这不是普通的梦。
是召唤。
有人在用她的血脉做引子,试图唤醒什么东西。
而明天亥时,就是最后节点。
他把手伸进口袋,握住阴兵令。令牌贴着掌心,有一点温热。
不是错觉。
它在回应。
岑晚察觉到他的动作,走过来低声问:“怎么了?”
谢停渊没说话,只是把令牌拿出来给她看。背面的符文正一点点变深,像是被什么激活了。
岑晚眼神一凝。
她立刻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目标已经锁定周婉婉。
阵法开始预热了。
“不能再等了。”她说,“必须今晚就把阵眼破坏。”
谢停渊点头。
可就在这时,周婉婉突然抓住岑晚的手臂。
“岑姐……”她声音变了,“我的血……是不是不能给别人碰?”
岑晚愣住。
谢停渊也转过头。
周婉婉抬起头,眼里有恐惧,也有某种决断。
“我好像……记起一点事……小时候……妈妈说过……如果血流在外面……就会把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