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胖子最近迷上了纹身,整天捧着个图册在我眼前晃悠:“老丁,你看这过肩龙多霸气!还有这关公,听说能辟邪!”
我一把夺过图册扔在桌上:“你小子找死别拉着我!这些东西是能随便往身上纹的吗?”
王胖子被我吼得一愣:“不就个纹身嘛...现在满大街都是...”
“满大街都是作死的!”我指着图册上的关公像,“关帝爷义薄云天,煞气极重!命格不够硬的人纹了,轻则破财招灾,重则性命不保!还有这过肩龙,龙有五爪,你扛得住吗?扛不住就是反噬!”
见我动怒,几位仙家也现出身形。
胡翠花轻摇团扇:“弟马说得不错。纹身刺破皮肤,以血染墨,是将图案与自身气血命理相连,岂能儿戏?”
黄小跑跳上桌子:“我见过一个纹钟馗的,结果天天被恶鬼纠缠,最后疯了!”
蛇翠兰吐了吐信子:“皮肤乃人身屏障,擅自破开接纳外来图案,等于开了道门。请神容易送神难,请鬼亦然。”
为了让王胖子死心,我决定带他去见一个人——城北“墨斋”的老板,陈三爷。
陈三爷今年七十有八,是城里最老的纹身师傅。他的铺子隐在深巷里,门脸不大,却透着股说不出的威严。门口挂着块桃木牌,上书四字:“非请莫入”。
我们进去时,陈三爷正在给一个年轻人洗纹身。那是个夜叉图案,已经洗了三遍,皮肤上却依然隐隐透着青黑色影子。
“怨气入骨了。”陈三爷摇头,“当初贪图威风纹了这个,现在被缠上了吧?”
年轻人哭丧着脸:“三爷,我每晚都做噩梦,有个青面獠牙的鬼压床...”
陈三爷取出一包特制药粉,混合朱砂敷在纹身上。那青黑色影子居然在药粉下扭动起来,发出细微的嘶鸣!
王胖子看得目瞪口呆。
送走年轻人,陈三爷才看向我们:“丁师傅大驾光临,有事?”
我说明来意。陈三爷叹了口气,撩起自己的衣袖。他双臂布满各种玄奥符文,但最显眼的是左臂上一道狰狞的疤痕——那原本是个罗刹图案的位置。
“看见没?四十年前不懂事纹的,差点要了我的命。最后是用烙铁烫掉的。”陈三爷放下袖子,“纹身这行当,禁忌比你们想象的要多得多。”
他请我们到里间喝茶,缓缓道来...
陈三爷的茶室布置得很雅致,但墙上挂着的各种符文图纸,却透露出这不寻常的营生。
“纹身第一忌,”陈三爷竖起一根手指,“神佛不轻纹。”
“关公、菩萨、佛祖这些正神,需要大功德、大命格才能承受。普通人纹了,好比平民穿龙袍,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特别是闭眼观音,那是听不见祈愿的,反而容易招阴。”
王胖子缩了缩脖子,偷偷把图册里关公那页折了起来。
“第二忌,凶兽慎纹。”陈三爷继续说,“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虽是瑞兽,但煞气重。龙不过肩,虎不下山,鹰不揽胸,这是规矩。纹错了位置,瑞兽变凶兽。”
蛇翠兰点头:“我曾见一人纹下山虎,结果连续遭遇血光之灾。”
“第三忌,鬼怪莫纹。”陈三爷神色严肃,“钟馗、阎王、夜叉这些阴司鬼神,活人避之不及,岂能往身上纹?还有日本的那种般若、姑获鸟,都是怨气极重的鬼物,纹了等于请鬼上身。”
黄小跑插嘴:“我就见过纹般若的,后来天天对着镜子自言自语,可吓人了!”
“第四忌,人物忌纹。”陈三爷压低声音,“特别是已故名人、亲人肖像。这是大忌中的大忌!容易让逝者魂魄依附其上,不得安息。”
我想起之前处理过的一个案例:有人把去世爷爷的肖像纹在背上,结果夜夜梦魇,最后发现老人的魂魄真的附在了纹身上。
“第五忌,经文慎纹。”陈三爷说,“佛经、道咒都有力量,但纹身师若不懂其中含义,纹错一笔,效果适得其反。而且经文需要持戒,普通人难以做到。”
胡翠花补充:“曾有女子纹《心经》求平安,却纹在了不洁之处,反而招来业障。”
“第六忌,血色禁忌。”陈三爷指着墙上一个图案,“用他人血液混合颜料,是巫蛊之术,必遭反噬。还有月经血、尸油这些阴秽之物,更是万万碰不得!”
王胖子已经开始擦冷汗了。
“第七忌,位置讲究。”陈三爷在自己身上比划,“心口不纹恶物,会影响心智;脊柱不纹盘龙,会压运;面部不纹任何图案,那是自毁前程。”
莽天龙现身道:“脊柱乃龙骨,岂容他物盘踞?”
“第八忌,时辰禁忌。”陈三爷说,“初一十五、四离四绝日不纹身,雷雨天气不纹身,子时不纹身。这些时辰天地气场混乱,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第九忌,命理相冲。”陈三爷取出一个罗盘,“每个人命格不同,适合的图案也不同。五行缺水却纹火龙,那是火上浇油。”
“第十忌,遮盖慎行。”陈三爷严肃地说,“旧纹身尤其是凶煞图案,不能随意遮盖。必须先化解原有煞气,否则新旧相冲,后果更严重。”
“第十一忌,活物不纹。”陈三爷指着图册上的鲤鱼,“纹活物等于与之共命,它若受伤,你也会感应。特别是不要纹眼睛,点睛则活,反受其制。”
我想起那个被纹身夜叉纠缠的年轻人,他就是给夜叉点了睛。
“第十二忌,异域邪纹。”陈三爷神色凝重,“泰国刺符、缅甸符咒,这些外来法术不了解底细不要碰。特别是那种用尸油加持的,简直是在身上养蛊。”
“第十三忌,”陈三爷看着王胖子,“心术不正者不纹。纹身是艺术,不是作恶的工具。若是想用纹身增强赌运、行骗、害人,我这儿恕不接待。”
王胖子已经完全打消了纹身的念头,小声问我:“老丁,这也太吓人了吧?”
陈三爷听见了,笑道:“吓人?还有更吓人的。你们想不想听听,我这些年遇到的真事?”
陈三爷给我们续上茶,开始讲述他从业六十年来遇到的诡事。
“大概是二十年前吧,”陈三爷眯起眼睛,“有个做偏门生意的老板来找我,非要纹个‘五鬼运财’。我劝不住,就给他纹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
王胖子紧张地问:“发财了?”
“发财?”陈三爷冷笑,“纹完第三天,他家里就闯进五个黑影翻箱倒柜。确实是‘运财’——把他家值钱的东西都运走了!连保险箱都被整个搬走,监控里什么都拍不到。”
“后来那老板破产了,来找我洗纹身。可这五鬼请来容易送走难,洗了三次都洗不掉。最后...”陈三爷压低声音,“他跳楼了,死的时候背上五个黑手印。”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被反噬了。”
“还有个更邪门的。”陈三爷继续说,“前几年有个女孩,把男友的名字纹在胸口。后来分手了,来找我洗掉。我劝她等三个月,她不听,非要立刻洗掉。”
“结果当晚就出事了。”陈三爷神色诡异,“她洗完纹身回家,半夜接到前男友电话,说梦见她心口在流血。第二天才知道,那前男友在她洗纹身的时候,出车祸死了。”
胡翠花轻叹:“这是情咒反噬。名字纹身最是凶险,等于是把两个人的命理绑在一起。”
黄小跑突然说:“三爷,您手上那个疤...”
陈三爷抚摸左臂的伤疤,苦笑:“这是我年轻时犯的错。给一个混混纹了罗刹,结果他被仇家砍死。那罗刹纹身就缠上我了,天天在梦里要我的命。最后没办法,用烙铁烫掉,在床上躺了半年。”
莽天龙道:“邪纹噬主,你能保住性命已是万幸。”
“最让我后悔的,”陈三爷眼圈发红,“是给我儿子纹了条鲤鱼。那时他十八岁,非要纹身。我想着鲤鱼吉祥,就给他纹在手臂上。谁知道...三个月后他游泳溺水,尸体捞上来时,那鲤鱼纹身的位置...变成了黑色。”
茶室里一片寂静。
王胖子小声说:“三爷,我...我不纹了,这辈子都不纹了。”
陈三爷点点头:“纹身不是儿戏。它可以是艺术,可以是信仰,但绝不能是冲动。每一针下去,都是与某种力量的契约。”
离开墨斋时,陈三爷送我们到门口,最后叮嘱:“记住,人皮不是画布。有些图案,你扛不起;有些力量,你请不来。”
走在回家的路上,王胖子一直很安静。快到住处时,他突然问:“老丁,要是已经纹了不该纹的,怎么办?”
我看着夜色中闪烁的霓虹,轻声道:
“找高人化解,诚心忏悔。但有些印记,一旦刻下,就是一辈子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