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家双胞胎的百日宴设在城中最奢华的酒店宴会厅,水晶灯折射出万千光点,映得满室金碧辉煌。来宾非富即贵,衣香鬓影间,香槟塔的气泡无声炸裂,像极了这场盛宴精心包装的虚假繁荣。
林晚星站在宴会厅入口,指尖被束腰勒得发紧。身上的高定礼服是陆母亲自挑选的藕荷色真丝裙,裙摆上缝满细碎的水钻,走动时像拖着一片流动的星河——可只有她知道,裙腰处的鱼骨把腰勒得快要窒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脖颈间的钻石项链重得发沉,是陆寒枭早上亲自为她戴上的,冰冷的金属贴着皮肤,像一道精致的枷锁。
“笑一笑,”陆寒枭的手搭在她腰间,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指尖却悄悄松了松她的束腰,“别给妈丢脸。”
她扯出一个标准的微笑,眼角的弧度都经过化妆师的调教。陆寒枭揽着她走向主位,沿途的宾客纷纷举杯道贺,赞美声像潮水般涌来。
“陆总好福气,儿女双全还娶得这样美的太太!”
“陆太太这身打扮真是惊为天人,一看就是被宠坏的幸福模样!”
林晚星机械地回礼,杯中的香槟晃出细小的泡沫。她看到人群里站着大学时的室友,对方眼里的怜悯像针一样扎过来——当年她们曾一起发誓,绝不为了名利委屈自己,如今她却成了室友眼中“被豪门困住的金丝雀”。
陆寒枭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低头在她耳边低语:“撑过这三个小时,之后你想做什么都依你。”
这句话像一粒糖,却甜得发苦。她知道这承诺有多虚浮——上个月她想报的油画班,陆母说“豪门太太学那些没用”;上周她想接母亲来住几天,陆寒枭说“最近太忙,下次吧”。所谓的“依你”,不过是哄她表演的诱饵。
宴席过半,一位珠光宝气的夫人拉着她的手,艳羡地抚摸着她颈间的项链:“陆太太真是好命,先生疼孩子爱,这日子过得跟蜜似的。不像我们家那口子,孩子满月后就没碰过家务。”
“是啊,”旁边立刻有人附和,“陆总刚才还给你剥虾呢,这细节里都是疼惜!”
林晚星的笑容猛地僵住。她想起刚才陆寒枭剥虾时,指尖故意划过她的手背,那眼神里的占有欲多过疼惜——他只是在向所有人宣告:这是我的所有物。
喉头涌上一阵涩意,她猛地抽回手,端起酒杯掩饰失态:“失陪一下,我去补个妆。”
洗手间的镜面映出她苍白的脸,精致的妆容遮不住眼底的疲惫。她拧开水龙头,冷水扑在脸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清醒了几分。镜子里的女人穿着不属于自己的华服,戴着沉重的珠宝,眼神空洞得像个提线木偶。
“幸福……吗?”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洗手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她赶紧拿出粉饼补妆,把泪痕压在厚厚的粉底之下,再涂上正红色口红,遮住所有苍白。推开门的瞬间,那个笑容完美的“陆太太”又回来了,只是眼底深处,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碎裂。
回到宴会厅,她接过陆寒枭递来的酒杯,指尖相触时,他皱眉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她仰头饮尽杯中的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只是觉得,这宴会真热闹。”
热闹得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热闹得让她看清,这华服珠宝堆砌的牢笼,她一天也不想多待。
当最后一位宾客离场,陆寒枭脱下西装披在她肩上时,她没有像往常一样道谢,只是轻声说:“陆寒枭,这场戏,我演不动了。”
夜风卷起她的裙摆,钻石项链在路灯下闪着冷光。这一次,她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