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锦意观摩着自己的字迹,缓缓开口:
“告诉他们,谁帮我把这个故事传遍京城,谁就是我的朋友。”
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
“赏金,我给。名气,我给。以后飞黄腾达的机会,我也给!”
“书名就叫这个,气势要足,内容要狠,细节要真。”
她将刚刚从系统中看到的一条条黑料,言简意赅地复述给小印子:
“记住,我们不造谣,我们只是历史的搬运工。”
小印子激动得浑身发抖,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冷宫绝境中,冷静地为所有人指明生路的苏锦意。
不,现在的主子,比那时强大百倍!
他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因激动而嘶哑:
“奴才……遵命!奴才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把这件事办得妥妥帖帖!”
他拿着苏锦意亲笔写下的几条“故事大纲”,像揣着一团火,转身冲出了静心斋。
吴嬷嬷看着小印子火烧屁股似的背影,又看看自家主子那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担忧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忍不住小声嘀咕:
“主子啊,您这哪里是贵人,简直是活阎王……专门管那些披着人皮的恶鬼。”
苏锦意听到,只是淡淡一笑。
活阎王?
也好。
对付恶鬼,不用雷霆手段,难道还指望用佛经去感化他们吗?
她揉了揉眉心,感觉有些疲惫。调动系统,尤其是进行大规模信息检索,对精神的消耗远超想象。
她望向窗外,夜色渐浓。
舆论战的棋子已经落下。但她知道,这只是开始。世家的反击,绝不止于此。
她走到寝殿,晚晴已经为她铺好了床。
“主子,您看起来很累,要不要奴婢为您按按?”晚晴的声音柔顺温婉。
“不用。”苏锦意躺下,闭上了眼睛。
【系统,晚晴的忠诚度有变化吗?】
【目标:晚晴(代号“雀”)。当前忠诚度:-10(监视者)。状态:困惑、动摇。】
-10?
苏锦意心中一动。
她记得,之前一直是-20。这个变化,很有意思。
是因为自己今天的举动,让她这个影龙卫精英也感到了震撼吗?
还是说……她对自己这个“任务目标”产生了别样的情绪?
苏锦意没有再深究,现在还不是处理这条线的时候。
她必须抓紧时间休息,因为她知道,当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一场更大的风暴,将由她亲手掀起。
而她,必须以最饱满的精神,去迎接这场属于她的战争。
京城的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有人在长乐宫里咬牙切齿,有人在世家府邸中弹冠相庆。
还有人,在京城某个阴暗的角落里,正就着一壶劣酒,在一盏昏黄的油灯下,奋笔疾书,谱写着一部即将颠覆乾坤的“黑心史诗”。
……
翌日,清晨。
京城最大的茶楼“闻香居”里,座无虚席。
说书先生正讲到《冷宫妖妃传》的精彩之处:
“……那苏贵人入了静心斋,看似与世无争,实则夜夜笙歌!诸位可知,那大理寺卿林清墨,户部侍郎陈默之,为何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皆因是那妖妃的入幕之宾啊!更有甚者,那虎贲大将军欧阳震岳,一介武夫,竟也能得妖妃青眼,夜宿静心斋,传授那行军打仗的‘秘法’……”
台下哄堂大笑,污言秽语不绝于耳。
二楼的雅间里,几个世家子弟摇着折扇,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
“刘兄高才,这《妖妃传》编得有鼻子有眼,连静心斋窗外种着几棵海棠树都写进去了,由不得百姓不信!”
被称作刘兄的,正是御史大夫刘庸的侄子刘铭。他自得地一笑:“过奖过奖。这还要多亏了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够详细。那妖妃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却不知身边早就有咱们的人了!”
他口中的“咱们的人”,自然就是太后通过特殊渠道,从皇帝的影龙卫那里“借”来了情报,再添油加醋,便成了这本污秽不堪的话本。
他们以为胜券在握,却不知,一场来自底层的风暴,正在悄然汇聚。
城南,破落的瓦子巷。
这里是脚夫、小贩、流浪汉的聚集地,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廉价食物混合的复杂气味。
一个平日里冷冷清清的露天书场,今日却被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说书的,是个名叫“瘦猴张”的半老头子。他平日里说的都是些《前朝演义》、《神仙鬼怪》,生意寡淡,三天饿两顿是常事。
但今天,他精神焕发,声音洪亮,面前的打赏盘里,破天荒地堆起了几十文铜钱。
他说的,不是什么妖妃秘闻,而是一段全新的故事。
“……话说景和三年,江南大水,流民遍地。朝廷派了钦差去赈灾,这钦差大人,就是如今琅琊王氏家主王敬之的亲爷爷,王瀚!”
“嘿,这位王大人到了江南,灾不赈,民不救,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他贴出告示,说是要‘改稻为桑’,凡是把田地卖给官府的,一亩给三钱银子!百姓们没了活路,只能含泪卖地。”
“可你们猜怎么着?”
瘦猴张一拍醒木,声若惊雷。
“那田地,前脚刚入了官府的册子,后脚就变成了他王家的私产!三万七千亩啊!那可都是活生生的田!逼死了多少人?”
“整整一百二十多条人命!其中有个叫李四的佃户,一家六口,抱着刚出生的娃娃,就吊死在了王家新立的田界碑上!”
故事细节之详尽,数字之精确,连死者的姓氏都有,听得周围的百姓倒吸一口凉气。
“我滴娘,这是真的?”
“王家?就是那个号称‘天下第一望族’的王家?”
“丧尽天良啊!拿人命换田地!”
人群中,一个穷酸书生打扮的人高声喊道:“这有什么稀奇的!我这还有更猛的料!”
“陈郡谢氏,就是当今太后的本家!他们家的三公子谢迁,光天化日之下,当街把一个卖炭的老翁给活活打死了!就因为老翁的炭车蹭了他宝马一根毛!事后赔了十两银子,还把人家闺女抢回去当小妾,不到半年就给折磨死了!”
“轰”的一声,人群彻底炸开了锅。
如果说妖妃的故事,对他们而言只是高高在上的皇宫秘闻,是茶余饭后的谈资。
那么这《世家黑心史》里的一桩桩一件件,却与他们的生活息息相关。
被欺压的佃户,被打死的平民,被侵吞的房产……每一个故事,都像是发生在自己身边,甚至就是自己亲身经历的惨剧。
共鸣,在一瞬间达到了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