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壁城,如其名,是一座完全为战争服务的北境雄城。高大的黑色城墙布满箭孔与撞击的痕迹,城头旌旗招展,巡逻士兵盔明甲亮,戒备远比磐石城森严数倍。这里是抵御北蛮的前沿堡垒,也是朝廷在北境权力与军事的象征。
苏挽晴并未直接入城,而是在城外十里处的一处偏僻山林中停下。她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灰色布衣,用药物略微改变了肤色和面部线条,使其看起来更像一个饱经风霜的北地妇人。修为内敛,气息平和,混入人流中,毫不起眼。
缴纳了比磐石城高昂数倍的入城税,她随着熙攘的人流进入了铁壁城。城内气氛肃杀,街道宽阔笔直,便于军队调动,两侧多是兵器铺、皮甲店和粮栈,空气中弥漫着铁锈、皮革和紧张的味道。
她没有去茶馆酒肆那些人多眼杂的地方,而是选择了一家看起来有些年头、顾客多是行商和底层军官的简陋饭铺。这里的人说话顾忌少,更容易听到真实的消息。
点了一碗羊杂汤和两个粗面饼,苏挽晴坐在角落,看似埋头吃饭,实则精神力已如同无形的蛛网,悄然笼罩了整个饭铺,捕捉着每一句有价值的交谈。
“……妈的,这鬼天气,巡防一趟回来,骨头都快冻裂了!”
“知足吧,好歹还能回来。听说前哨营前几天又跟黑狼部的崽子干了一仗,折了十几个弟兄……”
“朝廷的补给什么时候能到?再不到,兄弟们就要啃雪块了!”
“补给?哼,我看悬!京城那边的大老爷们,光顾着清算什么沈砚余党,哪有空管咱们北境弟兄的死活!”
“嘘!你不要命了!敢非议朝政!”
“怕什么?这铁壁城天高皇帝远!再说了,老子说的不是事实?要不是沈……要不是那人当年在北境经营得好,打下了底子,就凭现在朝中派来的那些只会捞钱的蠢货,铁壁城早他娘的被北蛮踏平了!”
“唉,说起来也是……沈砚虽然……但那家伙打仗确实有一手,对北境防务也上心。可惜了……”
“可惜什么?逆臣贼子,死有余辜!陛下圣明,早已将其明正典刑!”一个突兀的、带着官腔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一名穿着低级文官服饰的男子,面色倨傲。
饭铺内顿时安静下来,众人纷纷低头吃饭,不敢再多言。
那文官冷哼一声,似乎颇为得意。
苏挽晴握着汤勺的手微微一顿。明正典刑?沈砚……已经被处决了?
不,不对。她立刻否定了这个想法。以沈砚的心机和手段,即便兵败,也绝不可能如此轻易被擒获处死。这更像是朝廷为了稳定人心、坐实其罪名放出的消息。
她不动声色,继续倾听。
很快,话题又转到了其他地方。
“……听说没?‘血鸦’最近又活跃起来了,前些天劫了黑狼部的一支运粮队!”
“真的?这帮家伙命真硬,黑山之后还以为他们死绝了呢!”
“领头的那双刀好像换人了,没以前那么狠了,不过神出鬼没的,也够北蛮头疼的。”
“哼,一帮匪类,成不了气候……”
血鸦还在活动,但首领似乎换了人?是雷猛重伤后,下面的人自行其是,还是……另有隐情?
苏挽晴默默记下。
随后,她又听到了一些关于朝廷派系斗争、各地灾情以及……南方似乎有零星叛乱的消息。这大渊王朝,看似强盛,实则内部已是矛盾重重。
吃完东西,苏挽晴没有停留,起身离开了饭铺。她在城中又转了转,特别注意了官府的布告栏和一些消息集散地。
布告栏上,果然贴着海捕文书,上面赫然有她和雷猛的画像,罪名是“勾结逆臣沈砚,聚众谋乱”,赏金高昂。看来朝廷是铁了心要将他们定性为叛逆。
在一条暗巷的墙壁上,她再次发现了“血鸦”的隐秘标记,似乎是在召集人手或者传递某种信息。标记很新。
综合所有信息,苏挽晴对眼下局势有了更清晰的判断:
1. 沈砚生死成谜,朝廷对外宣称已处决,但可信度存疑。
2. 朝廷重心似乎仍在内部清算和稳定权力,对北境的实际支持有限,导致边军怨言颇多。
3. “血鸦”仍在活动,但可能与雷猛直接领导时有所不同。
4. 天下并不太平,王朝统治并非铁板一块。
这些信息,既有危机,也暗藏机遇。
正当她准备离开铁壁城,返回葬龙渊时,她的精神力忽然捕捉到一股隐晦但强大的能量波动,从城中心的方向传来!那波动带着一种堂皇正大、却又冰冷无情的意蕴,与这北境边城的肃杀之气格格不入。
是皇室高手?还是……钦天监的人?
她心中一动,悄然向波动传来的方向潜去。
最终,她的目光锁定在了城守府旁边,一座新搭建起来的高台之上。高台四周有精锐士兵守卫,台上站着几名身着星纹道袍的修士,正在布置着什么阵法,中央悬浮着一面巨大的、雕刻着繁复星图的铜镜。
那铜镜正对着葬龙渊的大致方向,镜面光华流转,似乎在探查着什么。
苏挽晴瞳孔微缩。
观星镜?他们在用这东西搜索葬龙渊?!
朝廷果然没有放弃,而且动用了更专业的手段!
必须立刻回去示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