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神秘黑影的出现,如同在苏挽晴本就紧绷的神经上又加了一根弦。她无法判断那人的来意,是友是敌,目的为何。这种未知带来了更深的警惕,也让她意识到,局势的复杂程度可能远超她的想象。
接下来的几天,别院内外一片平静,仿佛那夜的插曲从未发生。大雪覆盖了一切痕迹,也暂时冻结了暗流的涌动。守卫们依旧尽职尽责,老苍头依旧沉默麻木。
但苏挽晴能感觉到,平静之下,是更深的不安。沈忠偶尔前来巡视时,眉宇间的凝重几乎化不开,检查守卫布防也格外细致,甚至亲自查看了听雪堂的后窗。
他一定也察觉到了什么。
苏挽晴更加谨慎地隐藏着自己,将所有逃亡的准备都深埋心底,不敢有丝毫流露。她甚至减少了与老苍头的隐秘交流,生怕在此时节外生枝。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在沈砚离京近两个月后的一个深夜,变故终于再次发生,而且是以一种更加激烈、更加血腥的方式!
那是腊月里最冷的一个夜晚,北风呼啸,卷着雪沫砸在窗棂上,发出沙沙的声响。苏挽晴裹着单薄的被子,在床榻上辗转难眠,并非因为寒冷,而是心头那股莫名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突然,一阵极其轻微、却密集的脚步声混杂在风雪声中,由远及近!不同于守卫规律巡逻的脚步声,这声音更轻、更快,带着一种明显的潜行意图!
苏挽晴瞬间惊醒,心脏狂跳!她赤脚滑下床,贴近门缝。
几乎是同时,外面传来了短促的厉喝和兵刃出鞘的铿锵声!
“有敌袭!”
“结阵!保护……”
话音未落,便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打断!
紧接着,激烈的兵刃交击声、怒吼声、惨叫声瞬间爆发开来,彻底撕裂了雪夜的宁静!血腥气顺着门缝弥漫进来,浓重得令人作呕。
刺客!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一批训练有素、手段狠辣的刺客!他们的目标是什么?是这座别院?还是……她?
苏挽晴背靠着冰冷的门板,浑身僵硬,冷汗涔涔而下。外面的厮杀声越来越近,显然守卫正在节节败退!她能听到身体倒地的闷响,听到利刃割开喉咙的可怕声音。
怎么办?躲在这里坐以待毙?还是……
就在她心念电转之际,“砰”的一声巨响,听雪堂的院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几道黑影如同鬼魅般杀了进来,与院内残余的守卫战作一团!
刀光剑影在雪地的映照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苏挽晴透过门缝,能看到那些刺客身手极其矫健,招式狠辣,配合默契,守卫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完了……她绝望地想。无论这些刺客目标是谁,她都难逃一死。
然而,就在一名刺客解决掉最后一个挡在听雪堂正门的守卫,举刀准备劈开房门时,异变再生!
一道瘦小的、如同猿猴般灵活的身影,突然从庭院的假山后窜出,手中一道寒光闪过,那名举刀的刺客身体一僵,喉咙处赫然多了一枚小巧的飞镖!
是老苍头?!
苏挽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平日里步履蹒跚、眼神麻木的聋哑老人,此刻竟如同变了一个人,身形快如闪电,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刃,招式刁钻狠辣,瞬间又与另外两名刺客缠斗在一起!
他果然不是普通人!
老苍头的突然发难,让刺客们措手不及,攻势为之一滞。但刺客人数占优,很快便分出两人围攻老苍头,另一人则再次冲向房门!
“咔嚓!”厚重的门闩在对方猛力劈砍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苏挽晴连连后退,顺手抄起桌上那个沉重的砚台,紧紧攥在手中,准备做最后的困兽之斗。
就在房门即将被劈开的千钧一发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响!那是……官军的信号?
围攻老苍头的刺客脸色一变,低喝一声:“撤!”
几名刺客毫不恋战,虚晃一招,如同来时一般,迅速隐入风雪夜色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子里,只剩下满地狼藉和横七竖八的守卫尸体。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触目惊心。
老苍头站在尸体中间,胸口微微起伏,手中的短刃还在滴血。他看了一眼苏挽晴房门的方向,那双平日里浑浊的眼睛,此刻锐利如鹰,与她隔门对望了一瞬,随即迅速收敛了所有锋芒,又变回了那个佝偻着背、默默无闻的老人,快步消失在廊柱的阴影里。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结束得也太快。
苏挽晴瘫坐在地上,手中的砚台“哐当”落地。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浑身都被冷汗湿透,心脏依旧在疯狂地跳动。
雪夜的杀机暂时解除,但留下的,是更深的迷雾和恐惧。
那些刺客是谁派来的?老苍头又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什么要保护她?
还有,那及时出现的官军哨声,是巧合,还是……?
她看着门外那片被鲜血染红的雪地,知道这座囚禁了她许久的别院,已经不再安全。风雨,终于吹破了这看似坚固的金笼。
而她,必须在这破碎的牢笼中,找到那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