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黑暗中的时间流逝变得模糊而缓慢。苏挽晴依靠着身体的本能、送饭的间隔以及那块冰冷碎石带来的隐秘慰藉,艰难地计算着时日。大约在她被重新囚禁的两个月后,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透过厚重的门墙隐隐传来。
首先是守卫换岗时的低语,尽管他们刻意压低了声音,但在苏挽晴极度敏锐的听觉下,依旧捕捉到了一些碎片:“……北边……大捷……”、“……靖安侯……用兵如神……”、“……鞑靼王庭……内乱……”
北境战事,似乎出现了决定性的转折?
紧接着,她感觉到别院整体的氛围在悄然改变。那种因沈砚离开和她的逃亡事件而带来的紧绷感,似乎松弛了些许。连每日送饭的哑仆,那凶狠的眼神底下,也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亢奋?
苏挽晴的心,随着这些细微的变化而起伏。北境大捷,意味着沈砚督运粮草的功劳坐实,他在朝中的地位将更加稳固。这对她而言,绝非好消息。一个权势更盛的沈砚,只会让她的囚笼更加坚不可摧。
然而,变故也往往伴随着机遇。权力的洗牌,外部环境的变动,都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缝隙。
又过了几日,在一个寂静的午后,苏挽晴正靠坐在冰冷的墙壁边,在脑海中默诵《九州舆地志》的内容,厚重的房门突然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她的心脏骤然收缩,全身肌肉瞬间绷紧。是沈砚回来了?还是……?
门被推开,久违的、即使隔着毡布也显得刺目的光线涌了进来,让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逆光中,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站在门口,并非沈砚,而是沈忠。
沈忠的脸色依旧冷硬,但眼神中少了几分之前的肃杀,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沉静。他目光扫过蜷缩在阴影中、形容憔悴的苏挽晴,声音平稳无波:
“苏姑娘,大人已回京。北境大捷,陛下龙心大悦,三日后将于宫中设庆功宴。大人吩咐,让你准备一下,届时随行。”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得苏挽晴耳畔嗡嗡作响。
沈砚回来了。而且,还要再次带她入宫?
这一次,又是什么目的?是炫耀?是警告?还是将她置于更复杂的局面中,看她如何应对?
她缓缓抬起头,适应着光线,看向沈忠。长时间的黑暗让她的视力有些模糊,但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沈护卫,挽晴如今这般模样……恐有损大人颜面。”
沈忠面无表情:“大人自有安排。稍后会有人送来衣物和热水,姑娘尽快梳洗便是。”
说完,他不再多言,后退一步,重新关上了房门。落锁的声音依旧清晰,但这一次,门外的光线并未被完全隔绝——他没有让人立刻重新钉死窗户。
这意味着,她短暂的、绝对黑暗的囚禁,结束了。虽然依旧是被囚之身,但至少,重新获得了些许光线和……利用价值。
苏挽晴靠在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似乎都少了那股陈腐的霉味。她低头看着自己肮破烂的衣裙和满是伤痕的双手,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庆功宴?也好。那就让她去看看,这场由无数边关将士鲜血染就的“胜利”,以及那位刚刚巩固了权势的沈大人,究竟想要上演怎样一出戏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