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的血腥气息尚未散去,聚贤阁内的气氛已降至冰点。丝竹无声,歌舞停歇,原本的觥筹交错被一种压抑的死寂取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中央那片狼藉之地——刺客的尸体已被执法弟子盖上了白布,但那滩逐渐凝固的暗红血迹,却如同一个狰狞的伤疤,烙在每个人的视线中。
张不凡静立原地,指尖的血迹已然擦净,脸色依旧带着伤后的苍白,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如鹰,缓缓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面孔。惊惧、茫然、好奇、幸灾乐祸……种种情绪,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无所遁形。
执法长老面沉如水,强大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一遍遍扫过整个大殿,试图找出任何可能的同谋或线索。几名执法弟子正在仔细检查刺客的尸体和那枚被张不凡击落的阴雷子。
“阴雷子炼制手法歹毒,非家族常备。刺客身上也无任何标识,是死士。”一名执法弟子上前低声禀报。
执法长老眉头紧锁,目光最终落在张不凡身上,带着一丝复杂:“不凡,你可有受伤?方才……多谢你出手果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指的是阴雷子未被引爆之事。
张不凡微微摇头:“弟子无碍。只是没想到,在这庆功宴上,竟有人如此迫不及待。”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冰冷的意味,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过对面席位。
张承宗依旧端坐,面无表情地品着酒,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他身旁几个心腹子弟,眼神却有些闪烁不定。
“此事家族定会彻查,给你一个交代!”执法长老沉声道,语气斩钉截铁。庆功宴上刺杀冠军,这无异于在家族脸上狠狠抽了一记耳光,必须严查。
“长老明鉴。”张不凡拱手,话锋却是一转,“不过,刺客能混入侍从队伍,精准把握时机,动用阴雷子这等非常规之物,恐怕……并非外人所能轻易做到。”
此言一出,大殿内顿时响起一片低低的议论声。众人都不傻,自然听出了张不凡的弦外之音——有内鬼接应!
执法长老眼神一凝:“你的意思是?”
张不凡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那名最初端来毒酒(虽未成功斟酒)和后来掷出阴雷子酒壶的侍从被制住的方向。这两名侍从此刻面如土色,浑身发抖,连声喊冤。
“弟子方才遇袭时,隐约感觉到,除了这名死士,似乎还有几道目光……带着异样。”张不凡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或许,并非所有人都愿见弟子安然坐于此席。”
他这是在敲山震虎,也是在给直播间创造扫描分析的机会。
【生物课代表】:“启动微表情及生理指标监测!目标范围:全场与张承宗关系密切者,及所有侍从、管事!”
【物理课代表】:“声纹分析启动,捕捉异常呼吸频率及肌肉紧绷度!”
【化学课代表】:“空气粒子残留分析,追踪与阴雷子能量同源的灵力波动!”
【数学课代表】:“构建行为模型,对比案发前后目标人员动作轨迹异常点!”
刹那间,无形的扫描网络覆盖全场。无数细微的数据流汇入张不凡脑海。
“不凡师兄此言差矣!”一名坐在张承宗下首的青年子弟忍不住开口,他是张少凌的堂兄张少峰,“家族庆功宴,岂会有人行此龌龊之事?怕是有些外人混入,师兄莫要杯弓蛇影,寒了众人的心。”他语气看似公允,实则带着指责。
张不凡看都没看他一眼,目光却猛地锁定在人群中一个看似瑟缩、正准备悄悄往后挪动的灰衣杂役身上!此人在案发后,一直低着头,试图降低存在感,但他的呼吸频率、指尖的颤抖幅度,以及身上那丝极其淡薄、却与阴雷子幽光同源的能量残留,在直播间的放大下无所遁形!
“拿下他!”
张不凡陡然抬手,指向那名杂役,声音冷冽如冰!
话音未落,一直戒备的苏晓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出现在那杂役身后,玉手轻拍,一股冰寒灵力瞬间封住了其周身大穴!那杂役身体一僵,僵在原地,脸上瞬间血色尽失。
“你……你们干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杂役声音尖利,带着惊恐。
执法长老身形一闪,来到近前,神识毫不客气地探入其体内,片刻后,脸色变得无比难看:“你丹田之内,怎会有一缕尚未散尽的阴煞灵力?与那阴雷子同源!说!是谁指使你将此物带入宴会,交予那刺客的?!”
强大的灵压笼罩而下,那杂役不过练气三层修为,如何抵挡?顿时瘫软在地,涕泪横流:“长老饶命!长老饶命啊!是……是有人给了小人一百灵石,让小人将一个储物袋放在指定地点……小人不知里面是什么啊!真的不知!”
“指定地点在何处?交予何人?”执法长老厉声追问。
杂役颤抖着手指向大殿一侧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又目光游移,似乎想看向某个方向,却又不敢。
张不凡顺着那杂役隐晦的视线方向望去,最终落在了张承宗身后,一名一直垂手而立、看似老实巴交的管事身上。那管事接触到张不凡的目光,脸色微微一白,但立刻又强自镇定下来。
【生物课代表】:“目标管事,颧肌轻微抽动,鼻翼扩张,撒谎生理反应明显!”
【声纹分析】:“其呼吸在杂役指向时出现0.3秒停滞!”
【化学课代表】:“其袖口内侧检测到与杂役描述储物袋材质相同的纤维残留!”
证据链在直播间的辅助下,瞬间清晰!
张不凡不再犹豫,直接对执法长老道:“长老,可否检查一下李管事的袖口内侧?或许会有些有趣的发现。”
那李管事闻言,身体猛地一颤,下意识地将手缩回袖中。
执法长老何等人物,见此情形,心中已然明了七八分。他冷哼一声,不等李管事反抗,隔空一抓,一股无形巨力便将李管事禁锢,将其袖口撕开!
几缕灰黑色的纤维残留,赫然映入众人眼帘!与杂役描述的储物袋材质一般无二!
“李茂!你还有何话说?!”执法长老怒发冲冠,没想到内鬼竟然出在自家管事之中!
李管事面如死灰,瘫倒在地,知道再也无法抵赖,嘶声道:“是……是二爷……是二爷吩咐我做的!他让我将东西交给那杂役,并安排那死士混入侍从队伍……我……我也是被迫的啊!”
二爷,正是张承宗在族中的排行!
轰!
大殿内彻底炸开了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一直稳坐如山的张承宗身上!
虽然李管事没有直接指认张承宗下令刺杀,但“二爷吩咐”这四个字,已经将矛头直指这位实权长老!安排内鬼,传递凶器,协助死士混入……这已是参与刺杀的铁证!
张承宗缓缓放下酒杯,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眼神冰冷地扫过瘫软的李管事,淡淡道:“放肆!区区一个管事,受人指使,竟敢攀诬本长老?我看你是活腻了!”
他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森然的杀意。
李管事接触到他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哆嗦,竟不敢再言。
张不凡心中冷笑,知道张承宗这是要弃车保帅了。他上前一步,对着执法长老躬身道:“长老,内鬼已揪出,幕后主使虽未直言,但想必长老心中已有明断。弟子伤势未愈,身心俱疲,恳请先行告退,回去疗伤。”
他点到即止,并不指望能凭此就直接扳倒张承宗,但只要将这根刺埋下,让其在家族高层心中留下痕迹,便已足够。
执法长老看着眼前这沉稳得过分的少年,又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张承宗,心中叹息一声,知道此事只能到此为止,再深究下去,必然引发家族内斗。他挥了挥手:“你且回去好生休养,此事,家族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谢长老。”张不凡再次躬身,随后在苏晓以及不凡阁众人的护卫下,无视身后各种复杂的目光,径直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踏出聚贤阁,夜风带着凉意吹拂在脸上。
揪出了内鬼,扯下了张承宗一层遮羞布。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背后的杀机,绝不会因此次失败而停止,只会更加隐蔽,更加凶险。
张不凡抬头望向漆黑的夜空,眼神深邃。
这家族,愈发像一座巨大的牢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