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三那句“言灵祖地”一出口，包厢里的气氛就彻底变了。
原本还算轻松的“朋友聚餐”，瞬间变成了某种……严肃的“战略会议”？
林晓晓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面前的菜，却味同嚼蜡。她能感觉到几道目光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好奇的，探究的，审视的，甚至还有……一丝敌意的？
她偷偷抬眼，看向那个赤炎真人。
这位火云洞的洞主，从进门开始就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件物品，让她很不舒服。而且他那须发皆红的形象，总让她想起传说中的……火神？
“赤炎道友，你一直盯着林姑娘看，是有什么话要说吗？”胡三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赤炎真人哼了一声，粗声粗气地说:“老夫只是好奇，传说中的言灵血脉，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连姜栩都皱起了眉头。
墨辰的眼神更冷了。
但林晓晓却没什么反应。
她早就习惯了。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她就是最弱的那一个，被轻视，被质疑，被当成累赘……习惯了。
“赤炎道友此言差矣。”白瑶仙子忽然开口，声音温婉动听，“言灵血脉乃人族最古老、最神秘的血脉之一，岂能单凭外表判断？妾身观林姑娘气息内敛，龙气隐现，显然已得烛龙大人真传，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这话既是维护林晓晓，也给了墨辰面子。
赤炎真人脸色一沉，似乎想反驳，但看了一眼墨辰冰冷的眼神，最终还是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青云子道长缓缓开口，声音苍老但平和:“言灵血脉确实特殊，但也正因如此，才会引来各方觊觎。胡三爷，你刚才说有人用噬魂尸试探林姑娘，可有线索？”
胡三摇摇头:“暂时还没有。那枚骨片上的符文很古老，至少是千年以前的风格。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但还没结果。”
“千年以前……”青云子若有所思，“那正是言灵一族衰落、言灵祖地封闭的时期。难道……有人一直在暗中关注言灵血脉？”
这话让所有人都心头一紧。
如果真是这样，那事情就复杂了。
墨辰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冰:“不管是谁，只要敢动本君的人，本君就让他付出代价。”
这句话里的“本君的人”四个字，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包厢里再次安静下来。
林晓晓的心跳漏了一拍。
本君的人……
墨辰说这话时，甚至没看她一眼，但她却觉得……心里暖暖的。
胡三看了墨辰一眼，又看了林晓晓一眼，琥珀色的狐狸眼里闪过一丝笑意。
“好了好了，别搞得这么严肃。”他拍拍手，“今天主要是吃饭，其他的事慢慢谈。来来来，尝尝这道‘龙肝凤髓’，这可是我压箱底的好菜，平时都舍不得拿出来！”
他说着，亲自给每个人夹菜。
气氛终于缓和了一些。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没再讨论言灵祖地的事，而是聊起了修真界的趣闻、仙界的八卦、还有各家的近况。
林晓晓一边听，一边暗自心惊。
原来修真界有这么多门派，这么多势力；原来仙界也不是铁板一块，勾心斗角比人间还厉害；原来妖界、魔界、冥界……各方势力错综复杂，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而她现在，就处在这个巨大的漩涡边缘。
不，也许……已经在漩涡中心了？
想到噬魂尸，想到诅咒骨片，想到幽冥判官……
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惹上了天大的麻烦。
但奇怪的是，她并不害怕。
也许是身边这条龙给了她勇气，也许是这段时间的经历让她成长了，也许……只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
“晓晓姑娘，你在想什么？”白瑶仙子忽然问。
林晓晓回过神，连忙摇头:“没……没什么。”
白瑶看着她，温婉一笑:“不必紧张。妾身看得出来，你虽然修为尚浅，但心性坚韧，意志坚定。假以时日，必能成大器。”
“谢谢仙子夸奖……”林晓晓不好意思地说。
“这不是夸奖，是事实。”白瑶顿了顿，看向墨辰，“烛龙大人，林姑娘身上的言灵血脉，已经初步觉醒了吧？”
墨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那妾身建议，最好尽快寻找‘言灵心经’。”白瑶说，“那是言灵一族的传承功法，能帮助血脉继承者更好地控制力量，防止反噬。”
“言灵心经……”墨辰皱眉，“那东西已经失传千年了。”
“未必。”白瑶微微一笑，“妾身前些日子在瑶池的藏书阁里，看到过一份残卷的记载。虽然内容不全，但至少能确定，那份残卷流落到了人间。如果能找到……”
她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如果能找到言灵心经的残卷，对林晓晓控制血脉会有很大帮助。
墨辰沉默了片刻，看向胡三:“你消息灵通，听说过吗？”
胡三想了想，摇摇头:“没听说过。不过我可以帮忙打听。瑶池的藏书阁不是谁都能进的，白瑶仙子能看到那份记载，说明残卷确实存在。只要存在，就有希望找到。”
赤炎真人忽然开口:“老夫倒是听说过一件事。”
所有人都看向他。
“大概三百年前，有人在‘万宝拍卖会’上见过一份古老的玉简，上面记载了一些奇怪的文字。当时没人认识，最后被一个神秘买家以高价拍走了。”赤炎真人说，“据传……那些文字，就是言灵一族的古文字。”
三百年前……
时间太久远了，线索早就断了。
但至少证明，言灵心经的残卷，确实可能流落人间。
青云子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言灵心经的事，可以慢慢查。当务之急，是保证林姑娘的安全。噬魂尸的事，不能掉以轻心。”
他看向墨辰:“烛龙大人，老夫建议，在找到言灵心经之前，最好让林姑娘留在安全的地方。青城山有护山大阵，可以……”
“不必了。”墨辰打断他，“本君自会保护她。”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但青云子也不恼，只是点点头:“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多说了。不过如果有需要，青城山随时欢迎。”
墨辰没接话，但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些。
白瑶也开口:“瑶池也可以提供庇护。言灵血脉珍贵，妾身不希望看到它落入歹人之手。”
赤炎真人哼了一声:“火云洞虽然不大，但也不是谁都能闯的。如果需要，也可以来。”
这几位前辈，虽然刚才还有些芥蒂，但在保护言灵血脉这件事上，态度却出奇地一致。
林晓晓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这些人，有的她今天才第一次见，有的甚至对她没什么好感，但却都愿意提供帮助……
是因为言灵血脉太珍贵，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谢谢各位前辈。”她站起身，认真地行了一礼，“我会努力变强，不给大家添麻烦的。”
这话说得诚恳，连赤炎真人都多看了她一眼。
“小丫头倒是懂事。”他粗声粗气地说，“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你要真想变强，就得吃得了苦，受得了累。”
“我会的。”林晓晓用力点头。
赤炎真人没再说什么，只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胡三笑眯眯地看着这一幕，又拍了拍手:“好了好了，正事谈完了，该干正事了——吃饭吃饭！菜都要凉了！”
气氛终于彻底轻松下来。
接下来，大家真的开始专心吃饭、聊天、喝酒。
白瑶仙子温婉大方，不时和林晓晓说几句话，问她一些关于现代世界的事——她似乎对那个“没有神仙妖怪”的世界很感兴趣。
青云子道长则和墨辰讨论了一些修炼上的问题，偶尔也会指点姜栩几句阵法知识。
赤炎真人虽然还是那副臭脸，但至少不再盯着林晓晓看了，而是和胡三拼起了酒。
这顿饭吃了整整两个时辰。
结束时，已经是傍晚了。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进来，将包厢染成温暖的橘黄色。
胡三送各位客人离开——瑶池的仙子坐着仙鹤轿子飞走了，青城山的道长御剑而去，火云洞的洞主则化作一道火光，消失在天际。
最后，只剩下墨辰、林晓晓和姜栩。
“怎么样，今天这顿饭，值吧？”胡三得意地说，“不仅认识了几个大佬，还得到了言灵心经的线索。”
墨辰看了他一眼:“你是故意的？”
“什么故意不故意的。”胡三摊摊手，“我就是想帮你们嘛。老墨，你一个人再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多几个朋友，多条路。”
这话说得在理。
墨辰沉默了片刻，最终没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今天……谢了。”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胡三夸张地瞪大眼睛，“老墨你居然会说谢谢？”
墨辰懒得理他，转身就往外走。
林晓晓连忙跟上，走到门口时，回头朝胡三挥了挥手:“胡三哥，今天谢谢你的招待。”
“客气什么。”胡三笑眯眯地挥手，“下次再来啊！我还有很多好吃的没上呢！”
三人离开醉仙楼，沿着山道往回走。
夕阳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在青石板上交织在一起。
姜栩识趣地走在前面，给后面的两人留出空间。
林晓晓走在墨辰身边，犹豫了很久，终于小声开口:“那个……墨辰，今天谢谢你。”
“谢什么？”墨辰问。
“谢谢你……保护我。”林晓晓说，“还有……谢谢你带我来。”
墨辰脚步顿了一下，金色的眼瞳看向她。
夕阳的光落在他脸上，让那双金色的眼睛显得格外深邃。
“本君说了，你是本君的人。”他的声音很平静，“保护你，是本君的责任。”
又是责任……
林晓晓心里那点小感动，又消散了一半。
但她还是点点头:“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谢谢你。”
墨辰没再说话，只是转过头，继续往前走。
但林晓晓注意到，他的唇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点点？
一定是她看错了。
她摇摇头，跟上他的脚步。
山风轻拂，夕阳正好。
远处，醉仙楼的灯火渐渐亮起，在暮色中显得格外温暖。
而更远的地方，一双幽绿的眼睛，正透过层层云雾，远远地望着这边。
“言灵血脉……言灵心经……言灵祖地……”
嘶哑的声音，在黑暗中低语。
“猎物……越来越有趣了……”